冯敛臣已接过店员拿来的显微镜头,夹在手机摄像头上,拍下放大200倍的照片。
他把照片放得很大,老太太这下眯着眼看见了:“哦哦,是有个字,是有个字。”
店员有眼色地拿来几个首饰盒,已经把金锁和金镯妥善装起来。
谭仕章主动提出:“我们可以先正式帮您测一下含金量。”
老人露出踌躇的表情,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又或者是怕贵。
谭仕章一团和气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常遇到这样的东西,就当长长见识,免费。”
验金当然有不用火烧的方法,用光谱测金仪验可以毫发无损,只不过店里没有。
谭仕章扭了扭头,指使江一眠:“你拿着这些,去研究中心跑一趟。”
江一眠原本在看热闹,猝不及防:“您说……我?”
四下环顾,还真只有他适合当这个跑腿的——店长、店员都在上班期间,两个总监,高高在上,总朱能指望他们。只有他这个小助理地位最低,不使唤他使唤谁?
江一眠只好接过去,谭皓阳要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不会主动送他:“我先回公司了。”
研究中心位于郊区,和加工工厂在一个地方,江一眠不敢有闪失,打车来回跑得一头汗。
再回来的时候,店里却热闹非凡。
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来了,老人家属也来了,一家人正面对镜头接受采访。记者还请冯敛臣对着镜头解释了两句,然后两人头顶着头,拿着手机像在传照片。记者向冯敛臣道谢。
话筒上的标识属于本地电视台一档民生栏目,很亲民,专报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人去金店换金,细心店长发现竟是清代传家宝”,够得上一期有声有色的素材了。
从下午忙到傍晚,摄像师终于盖镜头盖,记者出门,跟谭仕章握手:“谭总。”
谭仕章笑着回握:“好久不见。”
记者开玩笑:“还真是这样。上次跟您见面,我还在跑专业口呢,谁知如今转到民生栏目,咱们还有缘分。下次再有这样的新闻线索,欢迎再给我们提供。”
谭仕章爽朗笑道:“哪里,是我们店沾你们节目的光。”
栏目组是谭仕章打电话通知的。谭仕章以前是带公关部门的,手握不少媒体资源,他通讯录里一抓一把记者,传统媒体和做自媒体的,像今天这样的插曲,找人曝光一下,把它变成新闻,虽然不是打广告,对品牌来说是正面形象展现,不利用白不利用。
店里营业到晚上十点打样,冯敛臣摘了手套,两个店员负责关灯,跟他告别。
走到商场门口,一转头,有个身影在咖啡厅的露天座椅上闲坐,谭仕章。
冯敛臣走近了,谭仕章是在等他:“怎么现在才出来?也太辛苦了。”
冯敛臣客气:“哪里,正常下班时间。”
头顶霓虹招牌灯光闪烁,把黑色西装打成五彩斑斓的色泽。
谭仕章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这不是还在暗暗埋怨我吧?”
冯敛臣淡淡笑了:“哪里的话。仕章总什么事?”
谭仕章站起身:“别这么客气了,下了班还有什么上下级之分,去哪吃个宵夜吧。”
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冯敛臣,两人在附近一家粥铺落座。
店面不大,有点陈旧,是这一带开了二十年的老店。谭仕章问老板有什么推荐,对方帮他们下单了豉油皇炒面和炸两肠粉。
等上菜时,谭仕章伸手:“能看看你的放大镜吗?”
冯敛臣自无不可,掏出来递给他。
谭仕章摆弄一番:“不错,比我那个好用,没什么畸变和滤色。在哪买的?”
冯敛臣回答:“以前出差的时候,好像是在德国的哪家商场。记不清了。”
谭仕章道:“那麻烦你帮我查一下,现在还能不能买到一样型号的?”
冯敛臣说没问题。
两人谈笑风生,有来有往,似不曾有过龃龉。
伙计把他们要的吃的端上来,还有两份龙虾粥,冯敛臣站了一天,看着油光锃亮的炒面和炸两没什么胃口,粥倒还能喝得下一点,只是热气扑面,有些烫口。
谭仕章另起了个话头:“你应该听说了吧?下个月中旬,集团股东大会。”
冯敛臣说:“我知道。”
谭仕章望着他:“我听说你和几位大股东关系都不错,他们很信任你?”
闻言,冯敛臣食指支着太阳穴,乜斜他,浮上淡淡笑意:“哎,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您不会是想拉拢我吧。”
谭氏集团的董事会有九名成员,大半已向谭皓阳表示友好,谭皓阳并不需要担心票数。
但由于谭儒本身也是董事会成员,他去世之后,董事会如今空缺一个席位,剩下的八个人并不能直接选举董事长,在此之前,还要先召开一次股东大会,从股东代表里把缺口补上。
当然,股东大会不是一人一票制,占股多少决定投票票数。
新推上去的这位董事,十有八九也会是谭皓阳的自己人。
每个环节都是完整的,听起来没什么容易击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