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竞聘资格的人有七个,其中冯敛臣筛出来合适的候选人有三个。
一个来自本部门,两个来自下面的子公司,其中一个还是前设计部长江晶的徒弟,原本也在集团这边的设计部工作,去年同期调到下面去历练,江晶在电话里还强烈推荐了一番。
谭仕章看完履历,还给冯敛臣:“那就都叫过来吧,面试一下。”
冯敛臣请示:“把他们七个都叫来?”
谭仕章拿笔在纸上一圈:“叫你挑的这三个就行了。”
出去时冯敛臣见到江一眠来上班了,坐在他自己工位上,黑眼圈有点重,打着哈欠,是没睡好的样子,其他倒并没看出太多情绪,连鱼都没有摸,趴在电脑跟前,仔仔细细地画图。
面试的时间
() 定在周四,随后冯敛臣敲了敲Jessica办公室的门,告诉她谭仕章有请。
被谈完话出来之后,Jessica面色还更难看一些。
谭仕章这是要赶她走,去向是空降下面分公司的市场部。
虽然职位还是部长,属于平调,但是从高往低流动,只要不升,就是毫无疑问降职了。
她这时再看冯敛臣,眼神变得万分微妙,他这个搞小动作的没事,结果她成了先被开刀的人。Jessica深吸一口气,呼出时变脸似的换了副表情,笑眯眯邀冯敛臣晚上一起吃饭。
冯敛臣笑笑婉拒了,说手头很忙,估计要加班到很晚。
这次换她讨了个没趣,Jessica心理素质过硬:“那改天吧,等大家都不忙了。()”
接下来半周,江一眠和部门其他人倒谁都没再闹幺蛾子,全部本本分分做事。
周五冯敛臣暂时放下工作,开车跨市,回去探望他奶奶。
他后备箱带的东西不少,车停在街边,弯腰一样样往下搬,旁边小卖部借了辆小车给他。
有街坊邻居路过,也搭了把手:带这么多东西,要开店哪??()”
他奶奶细碎地数落:“小孩子买点东西,心里也没数,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邻居老姐妹在旁边笑得嘎嘎响:“哎呀你这老太太,这点小心眼,想炫耀直说么。”
冯敛臣挽着她,跟众人打招呼回家,奶奶身形瘦小,个头缩得只到他肩膀。
回到家里,热闹也散了,这个寿宴其实过得冷清,在饭店订桌都没有,只是祖孙二人在家吃了顿饭。本来还有些亲戚朋友可以叫,但是她自己说不想过了——他奶奶今年八十有四,照民间说法,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是人到老来的两道坎。
迷信这些的老人,过寿也要躲着点,不让阎王知道自己到了该去的时候。
这种事冯敛臣也没什么和她犟的,不想出去就图个清静,在家炒了一桌菜。
街市新鲜买回来的两条石斑,邻居送了点鱼丸牛肉,加上他带来的干货,在温水里泡发了,厨房里油烟弥漫。他独居多年,饭是会煮的,六菜一汤,端上桌就齐活了。
因为只有两人吃,分量都不大,屋里布置了一下,贴了排寿比南山的气球。
饭后洗过碗,在客厅闲来无事,奶奶蹒跚着迈过门槛,他把玉佛给她系在脖子上。
“怎么还有东西呢?”她摸摸松弛的脖颈,“要退了吧,老婆子了,戴也不好看。”
“嘘——”冯敛臣食指抵在嘴唇上,“当着佛祖的面就别说退了。你不是信这个?”
“求神拜佛,都是我们老家伙拜的,你们年轻的又不信。”
“求个安心吧。我不拜平时也跟这些打交道,跟朋友拿的,不贵。”
家里的吊扇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吱吱呀呀,摇摇晃晃往下送风。电视机里则叽里哇啦的在播相亲节目,冯敛臣蜷在漆皮沙发上,看了一会
() 儿觉得困倦,他摘下眼镜,换了个姿势。
这沙发有年头了,是个单人座,小时候他能整个在里面躺着,现在容不下了,两条长腿只能支棱出来,挂在扶手外面,但这个座位还是独得他青睐,别的家具比不了它的安全感。
他奶奶把线绕在小指上打毛衣,絮絮叨叨:“困了上床去睡,怎么老喜欢这么窝着……”
冯敛臣侧过脑袋,盯着她的手:“怎么现在就开始织毛衣了?还在夏天呢。”
她耳听电视,眼睛盯在毛线上:“闲着也是闲着么。”
说着把孙子拽起来,铺在背上比划:“还是男孩子肩膀宽,这两边还得再放一点……我这两年眼都不行了,看不清楚,干活就慢,现在开始打,到天冷了正好你拿去穿。”
前几年她青光眼做过手术,术后视力恢复了部分,但要说看多清楚,也不现实了,是年纪大了,身体零件衰老了。冯敛臣表情淡淡的,一时心头有点酸,叫了声奶奶。
他坐起来想了想:“你到我那去住一阵吧。”
他奶奶照旧摆手:“我不去,不想去,奶奶能照顾自己,放心吧。”
冯敛臣继续劝她:“又不待很久,陪我少住几天,再把你送回来。”
她解放了一根毛衣针,搔了搔花白的头发,这次同意了:“那也行,我去看看你的新家。”
五斗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