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看了那乱七八糟落在地面上的破门一眼,见愁抬手这么一挥,细细的魂力从她掌心之中飞射而出,顿时将那些碎了的木板从地上拉起,重新粘连在了一起,挡在了之前破口的位置。
外面一片沉沉的黑夜,有最后几线光芒。
可在木板封门的那一刻,屋内,便彻底黯淡了下来。
在见愁动作的时候,张汤只是这样看着,并未有任何阻止的行为。
见愁眼见得门封上了,也杜绝了旁人看过来的可能,便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站在桌前,她对着张汤一摆手:“杀红小界一别,已经有三两年,没想到,在这地府阴惨之地,竟然还能看见廷尉大人。来者是客,算不上打扰,请坐。”
屋内只有最简陋的一张四方小桌,还有几把歪歪斜斜的木凳子,上面满布着裂痕,就连送给人当柴禾烧,只怕都要被人嫌弃。
偏偏见愁说出“请坐”的时候,真是个面不改色心不跳,
大头跟跟小头鬼,都被见愁的胆量和脸皮的厚度震惊了。
张汤是来拿她的吧?
她竟然请人坐下?
还特么是坐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要知道,张汤可不是什么穷鬼。
跟死了之后没人供奉的可怜虫们不一样,张汤过鬼门关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大堆纸人、纸马,甚至马车、轿子。
人间孤岛不知傻子给他烧了纸钱,被地府有司折算成一定数量的玄玉,发到了张汤的手里。
整个接引司的人都知道,别看张汤不显山不露水,看着一副朴素的样子,实际上可是富得流油。
他不爱显摆,但接引司里的小鬼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人家可不像是大头鬼小头鬼那样,住在这种破房子里,还距离接引司很远,每日当差都要走上很久的路。
张汤早在还是枉死城里的新鬼的时候,就有了一座大宅子。
后来调任接引司,他又给自己在附近城池里买了一座宅院,距离接引司很近。
每次褚判官说张汤来得早的时候,大头鬼跟小头鬼都要在私底下酸那么两句:废话,住得那么近,当然早了。
所以说,甭管张汤自己到底是什么做派,人家反正有钱。
此刻见愁的行为,就像是请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往自己破破烂烂的家里住,还搬了把摇摇欲坠的椅子给人坐。
呵呵,这是要倒霉啊!
大头鬼小头鬼在心里默默给见愁点了盏蜡烛:果然还是个大活人,不懂地府险恶啊!张汤这厮,从来不给谁面子啊!
这一次,见愁怕是要惨喽!
两只小鬼都紧紧地盯着张汤,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眼帘一搭,不给面子,转身就走。
果然,张汤不负众望,眼帘一搭,袍角一掀——
两只小鬼眼睛立刻就亮了。
然后……
张汤坐下了。
“……”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只小鬼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特么张汤居然坐下了?!
这是嘛情况!
大头鬼跟小头鬼脸贴着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兴许是他们两人表情太夸张,站在桌旁的见愁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两人怎么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心知是张汤的“杰作”,这时候倒也不好开口让张汤放了他们,只好暂时放下此事。
眼见得张汤坐下,见愁也返身坐在了张汤的对面。
她看了张汤一眼,黑暗里很是模糊。
于是她抬了手朝着那油灯处一拢,便自动有一簇火苗从灯盏之中亮了起来,点燃灯芯。
弱弱的火焰照亮了灯盏的周围,见愁的面容也被染上了几许昏黄的暖色。
做完这一切,见愁才正襟危坐,重新看向张汤。
应该只有三面之缘。
谢侯府曾经有过惊鸿一瞥,杀红小界也算是一次,这是第三次。
见愁很清楚张汤的身份。
坊间关于他的传言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殊为恐怖,甚至到了夜止小儿啼哭的地步。
掌管刑律的张汤,乃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谓刀,便是不为对错,只看立场。
他掌管着诏狱的那一段时间,人人都说,在张汤治下,那已经成为了一个清官可以轻易变成贪官,好官可以轻易变成狗官的地方。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人也做过不少的“好事”。
死在他诸般刑罚之下的,清官好官只是极少数,毕竟皇帝不会让他们死,更多的是功过参半或者弄权的奸臣。
是以,此人在民间也算是毁誉参半。
如今一切想起来,见愁的目光也随之慢慢变化。
她应当从来不曾真正与张汤有过什么接触,对方方才却唤她一声“夫人”……
还能是谁的夫人?
张汤没多加一个“谢”字,到底还不算恶心到了她。
在人间孤岛,谢不臣乃是被追捕的在逃之人,身为他妻子的她,并没有死去,只是与他一起失踪。
张汤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