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傅朝生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前面那渐渐能看清轮廓的建筑,便随手一挥,于是马车停下。
贡院。
国子监。
一条街上相邻的两个地方。
匾额高高地挂着,有一股浓厚的书墨气息,同时也有一股浓重的铜臭味儿。
小书蠹仔细嗅了嗅,顿时兴奋了起来,想要大叫,不过又想起还在鱼篓里睡觉的鲲,连忙两只小脚一捂嘴巴,反应了过来。
它压低了声音:“是书的味道!”
“对。”
他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它的脑袋,便道:“你就住在这里,有许多许多的书给你吃,好好修炼吧。”
“真好!”
小书蠹顿时高兴了起来,从鱼篓边缘一跃而出,竟然一下就跳到了贡院门口的台阶上。
它返身回来,朝着傅朝生摆摆手:“那我走了?”
“去吧。”
傅朝生点了点头,站在车上,并未下去,只目视着小书蠹。
也许是饥饿了太久,小书蠹欢天喜地地,嘴里嚷嚷着“回头你要来看我当然最好不要带那条鱼”,便直接钻进了门缝里,消失不见。
冷寂的长街上,只有弯弯的月儿照着傅朝生孤独的影子。
他回看这人间的长街,目中闪过几分思索。
鱼篓里的黑鱼摆了摆尾巴,声音沧桑:“放这小家伙进去,哪里有你动手来得快?”
“我是大妖……”
傅朝生闲闲地开了口,那马车知道他心意一样,转过了方向,便朝着另一头驶去。
马蹄声哒哒,却遮掩不了他的声音。
“小书蠹为祸人间,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死的人多了,再浑水摸鱼,混入地府,一探其秘,正好。”
宇目宙目虽好,却终究难以窥见那一层最隐秘的所在。
约莫是有人察觉到了他前几次的窥看,再去看时,整个地府都在一片模糊之中……
他的修为因蜉蝣一族的愿力而来,也受这一族朝生暮死之规律的影响,并不稳定。
有时候他可以轻易捏死那八方城中的所在,有时候却又不得不受其掣肘。
毕竟事关轮回之秘,哪里那么容易得到?
傅朝生很清楚,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该行险的时候还是得去。
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生生世世,蜉蝣一日,朝生暮死……”
凭什么?
地府掌管六道轮回,他终究会寻找到答案的。
哒哒哒……
马蹄声远,那拎着鱼篓的身影,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寂寥长夜之中。
极域。
地府边缘,枉死城前。
岩浆滚烫通红,像是燃烧着一样,在护城河的河沟里翻涌,明亮的光芒,成了此地唯一的光源。
张汤一张脸也被照着,却没有半分温度。
在见愁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他已经沉默了很久,久到见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竟又说了一句:“妖孽横行,大世将乱。”
“……”
见愁被这一句唬的,一下说不出话来,她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张汤,十分不明白:好端端一酷吏,怎么就变成神棍了?
张汤却也不解释。
有关于自己的死,当然不是什么风光的话题。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的刀,阻挡了他别的*,自然只有被弃置。
只是,对那一位神秘的国师,他始终耿耿于怀。
太过神秘的出现,太过诡异的本事,对于去过杀红小界,眼见过诸般奇异的张汤而言,即便他是真的仙人,也不该对那些事指手画脚。
矛盾和冲突难以避免。
他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倒霉的。
昔日看着他死而拍手称快的那些人么……
张汤望着枉死城,目光冷淡:如今他是鬼吏,生前他有诸般刑罚,待他们死了,一样犯在自己手里。
一切,不争来早与来迟。
总归都是要来的。
那通红的火光之下,张汤神色莫测。
他脖子上隐约有一道整齐的疤痕,在火光之下露了出来,不仔细的话却不会发现。
大头鬼跟小头鬼都知道,张汤是个“断头鬼”,听见愁问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旁边瑟瑟发抖了,好歹没见张汤翻脸,这才连忙拍了拍心口。
吓死了!
他们连忙跑过来,嬉皮笑脸对见愁道:“哎呀,问那么多干什么?回头叙旧的时间里还有无数,走走走,我们赶紧入城!再过一会儿城门就要关啦!”
这倒也是。
见愁点了点头,想想死这件事毕竟不怎么风光,她还是不多问的好了,干脆便向前走去。
近了便能看见枉死城城门里面,可也是一片迷雾,顶多能看见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长道。
在见愁他们靠近的时候,一面高大的圆镜,便从护城河那滚烫的岩浆之中缓缓升了起来,像是才被岩浆洗过一样,通体火红,犹如红玉。
张汤道:“这便是照我镜了,人魂与鬼魂并无不同,直接从桥上走过便可,入城后本官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