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青踏着月色,在接近子时的时候到了县城,这是城门已经关了,好在夜半守城的人,刚好是上次林牧青带随玉来县城时遇到的那个,是从他们寨子上出去的那个兵,他从城门边的那道小门,把林牧青放了进去。
一边又搓了搓手:“青哥怎么这个时候来县城里啊?好在你今天遇到我值夜。”
林牧青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他值夜的那张案桌上:“明天该休一天吧,打点酒喝,天太冷了。”
那人笑得憨厚,又问林牧青打算去哪里歇脚,这会儿客栈也都打烊了。
林牧青没回答他,只是牵着马往前,夜里不许纵马疾行,只是马蹄一步一步地走在街道上,还是发出了一声声的响声。
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牧青就已经站在了赵府的大门前,十年前他跟娘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赵家高高在上的门楣,听着林牧茵一句又一句锥心的话。
而现在,浓重的夜色下,赵府那两个字再不复往常的光鲜亮丽,黑沉沉地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林牧青嗤笑了一声,林牧茵汲汲营营追求的,就是在这种能吃人的地方,做着她养尊处优,一飞冲天的春秋大梦?
林牧青叹了一口气,打算找个地方歇着,就看见在赵府的侧门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直愣愣地跑过来,对着林牧青就喊了一声大爷。
“我们夫人一直等着您呢。”长贵殷勤地去帮林牧青牵马,被林牧青移开了手。
他们从侧门进了赵家,林牧茵在一间客房里等着他,她今天没有上妆,甚至连首饰也不曾戴:“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阿青到底是有自己在乎的人了。”
林牧茵的那封信上,写了她自己查到的关于随玉身份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林牧青并不想跟她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赵丰宇养了外室,那个外室现在怀上了孩子,你也看到了,赵家现在就是个纸糊的的空壳子,靠着我的嫁妆撑着。”林牧茵的手掐进了自己的掌心,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愤恨的光,“他们盘算着要弄死我,拿着我的嫁妆,娶新夫人进门。”
“所以呢?”林牧青说。
“那是娘的嫁妆,想必你也不希望用来养不相干的人吧。”林牧茵看着林牧青的眼睛。
“你也没少用它养不相干的人。”林牧青淡淡地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牧茵开口,话语里全是疯狂:“我要做赵家的主,想进门的可以进来,但她们有没有活路我说了算。”
“这些事你自己就能做到,要我做什么?”
“赵家手底下最赚钱的铺子,有一家药铺,他们的药是从你那里来吗?”问完林牧茵就觉得不可能,林牧青这么讨厌他们,怎么可能给他们家供药。
寨子里的药并没有卖给整个云北的地区,他的药一部分供给军营,另外很大一部分都是送去北方,自晋州转中州,再到京城。
林牧茵说:“我要那个药铺掌握在我手里。”
“我帮你。”林牧青回答她,“那件事你烂在心里。”
林牧茵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的福气是真好,那样的人都能落在你手里。”
林牧青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林牧茵,林牧茵心里一紧:“我知道轻重利害,再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林牧青嗤笑了一声:“谁跟你是一家人,赵夫人。”
“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林牧茵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长时间皱起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只是整个人还是看起来很阴郁。
“不用,赵家门楣太高,住不起。”
林牧茵又让自己贴身的丫头捧了两匹布料过来:“这些布是从京城来的,用来做内衫亵衣都很好,我看你那个夫郎也是娇生惯养,这个就当是做姐姐的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林牧青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最后还是空着手从赵家出去了,最后没有地方去,又回到城门边,跟那个守城的士兵说了会儿话,就等到了天亮。
寨子里,随玉从向阿么家里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林牧青,皱了皱眉,明明平时他回家的时候林牧青都会来接他的。
回家的时候灶房里只有林华在烧火,林牧青还是不见踪影。
随玉看了一眼锅里蒸上的窝头红薯,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你哥去哪了?”
林华从灶前抬起头,笑了笑:“哥说下山去买东西了。”
随玉的眉头皱得更紧,喃喃地出声:“那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哥走得挺急的,估计明天就回来了,嫂子咱们今晚将就吃点吧。”
随玉哦了一声,帮着林华一起做饭,又从腌菜的坛子里找到腌菜,随玉拿刀的手有些不稳,把腌菜切得大小不一,又照着林牧青原来的做腌菜的法子把菜拌了拌,他自己尝了一下,有点咸,但好在能下口。
随玉没滋没味地吃了一顿不怎么好吃的晚饭,又回到房里看书,春娘在临睡前嘱咐他不要看得太晚,随玉点了点头。
随玉坐在桌边,油灯的灯光有些摇曳,书本上字像是也在跟着飘,就是飘不进随玉的心里,索性就不看了,又打水洗漱了之后爬上了床。
这张床是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