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被叶书韫扑了个满怀,上身往后一倾,单手撑在床单上,才稳住身子。
小家伙的动作太突然,张丽吓了一跳,但看到叶书韫扑在怀里哭的样子,心又迅速软下来,用手顺了顺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怎么了韫韫,我没有吃药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书韫哭得伤心,梦中的那种窒息感还罩在心头,好像是设身处地地去感受丽姐姐的痛苦。然而现实中女孩温柔的声音传来,抚平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楚。
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小姑娘看向抱着她的张丽,和梦里截然相反的稚嫩面庞,在说明她还没有长大。
叶书韫便没有那么难过了。
退出张丽的怀里,小家伙用手揩了揩泪水。跪坐在床上,声音又奶又软地问:“丽姐姐,我现在有没有在做梦呀?”
张丽笑着弹了她一个脑嘣,“当然不是了,天快亮了,可以起床啦。”
平时叶书韫都不会起这么早,她揉了两下眼睛,看向窗外,“还可以再睡一会,你再和我睡一会嘛丽姐姐。”
张丽摇头,“不了,我要去和我妈妈做早饭,你再睡一会,下午咱们再一起玩。”
叶书韫想到她还没有被舅舅他们接到城里的时候,每天早上也是要比爹和哥哥们起得早,陪着娘在灶房里生火、砍柴。
而哥哥他们起来吃了饭就可以出去玩。
爹说她是丫头,就该在家里做事。她问娘为什么丫头不能和哥哥们一起玩的时候,娘就会抽她的嘴巴,说她乱说话。
叶书韫的这个疑问揣了很久,和妈妈到岛上以后,家里不会这样,她也没机会问出来。
现在碰到了和她同样遭遇的张丽,叶书韫忍不住道:“丽姐姐,为什么是你和张婶婶一起做早饭?张洋哥哥和大哥哥不帮你吗?”
张丽目光一顿,双唇轻阖,纠结该怎么说。
她现在已经懂事了,明白的道理要比韫韫多很多。但那都是和她妈在一起时从妈妈的碎碎念里得知的。
她妈说,要怪只能怪她是个闺女,她要是个儿子,就不用干那些活;她妈还说,一个闺女在家里自己不做事的话,以后会没人要,会被婆家嫌弃……
要怪就只能怪她是个闺女。
张丽说:“因为我是女生啊。”
“那为什么女生就要做早饭,不是男生做呀?”
张丽陡然愣住。
叶书韫问出来以后,等了一会儿,用拳头拍了一下掌心,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男生想偷懒对不对!”
哥哥想偷懒的时候,就会拿糖哄她帮自己干活。
所以肯定是其他人想偷懒,才只让丽姐姐干活的。
叶书韫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张丽却还怔在原处没有动作。
身后忽然“嚓啦”一声,遮在两张床之间的帘子被沈锦朝拉开,沈锦朝半趴在床上,睡眼朦胧地道:“韫韫,你们好吵啊。”
叶书韫赶忙蒙住嘴巴,声音呜呜的从手底下传出来,“咕咕,对唔起(哥哥对不起)。”
张丽怕吵着沈锦朝睡觉,给叶书韫掖了一下被角,赶紧起身出了卧室。
没过多久,叶书韫和沈锦朝也收拾起床了。
今天叶士兰不用去上班,早上喂饱了一家人,她就带着叶书韫和沈锦朝去供销社买东西。
回来后就看到张二舅在院子里逗张团长家的鸡玩。
他手里捏了几块石头,两只鸡被他打得一个院子乱窜,看到叶士兰母子三人回来,才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对叶士兰说了声“同志好”。
叶士兰回了个微笑,张二舅冲她身后的叶书韫眨了两下眼睛,问:“同志,你家小闺女几岁了啊?”
前几天叶士兰刚从沈耀武那里听说张二舅这人的离谱事,对这人没有一丝好感。而且人又不是她的亲戚,一年还不一定见几次面,没心思和他说自己家的事,随便敷衍两句就带着两孩子回屋了。
张二舅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脸色立马就变了。
对着沈家那边啐道:“什么人啊?还冲老子摆谱,能住我姐夫家隔壁那是你们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说完,叶士兰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盆,“哗啦”一下,把水泼在了张二舅脚旁。她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转身时大声冲屋里说:“锦朝啊,爸爸和妈妈现在让你好好读书,也不是求你大富大贵。单说一个最简单的,就是希望你以后别三天两头去韫韫家打秋风。”
沈锦朝问:“妈,什么是打秋风?”
“就是自己没出息,跑来给姐姐妹妹要钱不说,还借别人名头耍威风。”
沈锦朝“啧”了一下,“我才不干这种丢人的事呢,我长大要给韫韫钱的!”
张二舅听到里头的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偏偏自己又不能对叶士兰怎么着,只能叉着腰在原地无能狂怒地来回走。
恰巧张丽从外头拎了一篮菜回来,看到院子里的二舅,连忙垂下脑袋从旁边绕着进去。
张二舅一见她,立马笑了起来,冲张丽挥手,“小丽,快过来。”
张丽停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张二舅,肩背绷紧,像是进入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