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第二日四爷就去了宫里拜见皇帝, 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不一会儿宫里送赏赐的人来了, 估计是皇帝看到四爷的样子也有些愧疚吧, 可要是四爷没挺过来,这些愧疚又有什么用?
康熙皇帝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但也有帝王的冷血,在对待儿子方面也并不例外。直郡王、废太子、十三贝勒都是他曾宠爱的儿子们,可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 他就毫不犹豫的给予严酷的惩处。
他把儿子们培养的个个都算得上有出息,可却极少教他们兄友弟恭,儿子们小的时候怎么看怎么顺眼顺心,可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势力, 让他们相斗也算一种平衡, 可皇帝忘了,这么斗下去别说兄弟亲情,最后只会走向陌路。
“爷,午膳想用些什么?”
“你安排就成。”
“好,那我给爷安排个差事。”得给他找些事儿做,分散分散他的精力。
“你支使起爷来可是愈发顺手了, 说吧。”
“爷原说过明年教咱们小格格习字,现在也该教她认认。”
原来是这事儿。“好, 爷这些时日都无甚大事,就教咱们小格格识字。”
听这话应是皇帝叫四爷静养着,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差事,这倒也是好事, 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养着,离着太后崩已经不远了,到时四爷这些孙辈都要成服守孝,大丧最是折腾人。
几日后宫中又传来皇帝身体有恙的消息,四爷刚安生了几日又匆匆前往宫中侍疾,两日后才回了府里。
因着太后病重,皇帝又身体有恙。四爷的生辰自然只能低调着过,福晋原本说要在府里摆几桌,只请亲近的人来,可四爷也没同意,显然是没这个心情。晚上来她这儿,她也只准备了几道普通膳食,单独给他做了碗长寿面,他没说什么,只把那碗面全部吃完了。
晚上的时候把亲手做的几双袜子送给他,四爷显得有几分高兴,说很喜欢。
这些时日,他在府里时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她这儿,还常常去柏林寺说是参禅悟道,俨然真有几分要脱离俗世的意味。
日子一天天过着,一日深夜忽听到外边乱糟糟的,她和四爷几乎同时醒来,四爷披了衣裳出去,她知道应是太后崩了,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有几分难受。
果然,四爷回来时脸色很是不好,她没有问,只伸出手拥住他,想要安慰他几分。他长在深宫里,虽是天家富贵,可真正疼他的人却不多,太后娘娘向来慈爱,对小辈都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疼惜,四爷心中怕是也不好受。
这个女人一生活了七十七岁,有六十四年是在深宫中度过。随着她的离世,顺治爷的那一辈算是翻页了。
“胤禛,你的身子还没全好,别太伤心难过。太后娘娘已是高寿,按民间的说法这算是‘喜丧’了。”
“嗯,你不用担心爷。”岚儿说的没错,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幸事,太后病了这些时日,他们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只是伤怀却在所难免。还有汗阿玛,经此打击,身子怕是更难好,心思也更难测。
“大丧的事必定繁复,天儿又冷得很,你要多穿些别再染了病,我再也不想经历那回的害怕了。”那些日子实在是噩梦一般。
“都听你的。那都已经过去了,别害怕,岚儿。”看来那场病还是吓着她了,就是为着她,他也要好好保重。
第二日一早,整个雍亲王府也挂起了白,本就冷冽的冬日,又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下人们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儿,很少再和往日般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天还未亮,四爷就起身要去宫里,幸好小满几个越发伶俐,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四爷怕是要早早出门,早早的就备好了早膳,她看着四爷喝了碗梗米粥,吃了几个饽饽和些菜品才打算放行。四爷刚刚用罢漱了口,福晋那边的小钱子就来寻四爷了,四爷又嘱咐了她几句便走了。
今儿的天有些雾蒙蒙的,看着就有几分压抑。
小姑娘起来后看到院子里挂的白绸,小脸上满是疑惑。
“额娘,为什么挂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慵懒甜软,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因为太后娘娘崩了,你还记得太后娘娘吗?额娘带你去拜见过的。”
“宁儿记得,是宫里的,对不对?可什么是崩了呀?”
“崩了就是不在了。”
“那就是~死掉了吗?”小姑娘的眉头皱在一起。
小姑娘还挺聪明的啊。
“是,不过那是太后娘娘,不能用‘死’,要用‘崩’。过几日额娘带你去给太后娘娘磕个头。”
“好,宁儿跟额娘去。”小姑娘乖乖的答应,过了一会儿想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额娘也会不在吗?阿玛也会不在吗?”
“是啊,阿玛和额娘早晚也会不在的。”要是可以她也想照顾孩子一辈子,可事实上她只能参与孩子的前半生,还有更长的时间里孩子要离开她而生活。
没成想,小姑娘听罢后脸色骤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不要~额娘不许~阿玛不许~不许离开~”
她没想到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哄了好大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