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亲王府。
噶达浑神色紧张的攥紧手中的信, 进到书房里把门禁闭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八爷,这是九爷传来的密信,不知怎么就送到奴才那儿了?”
胤禩看着母舅躲闪的眼神和头上的汗珠, 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 他们是亲人, 舅舅这是在怕什么?
“舅舅从前不是帮着传过数次消息?怎么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反而胆子小了?”
噶达浑张了张嘴, 半晌才鼓着勇气劝道:“八爷, 奴才,奴才年纪大了, 心性也没那么要强了, 只愿八爷一家平平安安的。”
“舅舅是我额娘唯一的兄长, 这么快就忘了她吗?她被自己侍奉的男人羞辱到活不下去, 可又怕连累咱们,连自戕都不敢,只能暗地里不吃药, 活活让病把自己拖累死。”
噶达浑想起自己的幼妹不禁悲从中来,他们阿玛走的早, 兄妹俩相依为命,妹妹被选进宫里当差, 他就等着妹妹到了出宫的年纪将她嫁人,还给她攒了嫁妆。可不知怎么她会被皇上看中了, 不久就诞下皇子。
妹妹有了好前程他自然高兴,他头回见到外甥,还是这孩子自己找上门的, 问他是不是舅舅?他一看那与妹妹相似的眉眼,就知道这是他妹妹的孩子八阿哥,那回见面真是叫他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这阿哥外甥长大了,也对他和卫家颇为照顾,听说好多人拥戴他当太子,他噶达浑是个没出息的,当时就觉得害怕,可又不敢劝,怕自己小家子气的耽误外甥前途。
后来宫里就传出八贝勒被皇帝斥骂不忠不孝,良妃被骂是贱妇,他知道这是完了。后来雍亲王登基,他以为这外甥终于可以安分了,可他居然还和九爷暗地里密谋着什么,真是个傻孩子,还看不清形势啊。
“奴才一辈子也忘不了,要是你额娘嫁的是个普通旗人,我噶达浑就算豁出命都得给她讨个公道,可偏偏那个人皇帝。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人世了,八爷就你放下吧,你如今是亲王了,我妹妹她知道也会高兴的。”他妹妹从小就是个好性子,可心气儿极高,她怎么也算是生育有功,却被骂贱妇,实在是诛心啊。
“那舅舅就为她再搏一把!老九信中说如今西边局势不稳,有几省正在闹饥荒,京城里的粮价也在上涨,等局面闹大了,我这就叫人放出话来,就说当今皇上德不配位,才会惹得这般天怒人怨,就可逼胤禛退位。”
噶达浑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外甥,他简直是疯了!这样做怎么可能成功的了?
“八爷,奴才求你放下执念吧,雍亲王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哪里肯轻易下来?”
“舅舅,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老九被打发去了西宁,他说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现在正是好时机。他的人早就开始囤积粮食,只要这些人一起提高粮价,京城内的粮价会立即翻上天!老九叫我一定抓住这最后的时机。”
噶达浑不住摇着头苦劝道:“八爷,你和九爷周围的人已经被皇上拆的七七八八,到如今,还有多少人会为你效力?皇上他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只要你安稳不争抢,就能平安过一世,这不好吗?”
胤禩想起原来聚在自己身边的人大多都不见了踪影,心中更是愤恨。好一个胤禛,一继位就给他身边的人高官厚禄,那群蝇营狗苟之徒很快开始对着新帝谄媚。
佛格、佟吉图、苏努……
这一个个,连他的亲舅父,个个都比在前朝更得意,怪不得他们弹冠相庆。人心啊,果然是最不牢靠的东西!他现在手中可用之人已所剩无几,不然也不至于找上自己年老的舅父。
“舅舅既然不肯相帮,那就回去吧。若我能成就大业必不会忘了额娘的母家。若我败了,也与舅舅没有干系。”这些人都离开他,不就是因为他不是皇帝吗?等他当了皇帝,天下人都会匍匐在他脚下。那个男人不是骂额娘是贱妇吗?如果这“贱妇”生的儿子成了皇帝,他的这汗阿玛会不会气的活过来?真是想想都觉得爽快。
噶达浑见外甥近乎癫狂的神色,也顾不得旁的便跪下使劲磕着头,哭着哀求道:“胤禩!你听舅舅一声劝吧!你额娘一定也不想看你这样!”
“送客。”
噶达浑伏在地上哭着,最后被小太监扶了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见主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直在后边听着的郭络罗氏见男人走进来,嘴角扬起一个笑道:“爷,既然你这舅舅不肯帮忙,咱们再找别人就是了。”
“爷想歇会儿,你出去吧。”
“好,爷有几夜未合眼了,快歇歇吧。当初我外祖还给我留了些老人儿,这几日我都联络联络,总能找到忠心能干的,只要咱们夫妻同心……”郭络罗氏自顾自说着,像是给胤禩打气,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她不甘心,八爷哪里比那雍亲王差!说什么低贱高贵,当今太后又能比良妃高贵到哪里去?只怪她当初对良妃也多有轻慢,还因此跟八爷生分了。
永寿宫里,用罢了晚膳,几个小家伙照例要在额娘寝殿内玩一会儿才肯去睡。
小姑娘想起白日里听到的事,便坐到额娘身边问道:“额娘,我听说有地方发生了饥荒,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