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老妪死不足惜。
这只是祝思嘉向燕王府收割的第一颗人头。
她们一个是张茵身旁的一等嬷嬷,另一个年轻些的是祝思仪的奶娘,乃是张茵最得力的助手和恶奴。
只不过这二人皆是目不识丁、头脑空空的蠢物,在燕王府这种高门大户伺候这么些年,也该骨子里浸出七八分和主人家相似的作派了,但此二人仍是粗鄙上不了台面。
因此每逢重大场合,张茵便不喜让她们二人作陪,怕她们二人闹出什么笑话丢了燕王府的脸面。
即便如此,她们仗着有张茵在燕王府中撑腰,明里暗里克扣了母亲院中不少用度,使了不少绊子。
在祝思嘉远离燕王府近十年这段时间里,听祝元存说,最严重的一回,是乾嘉三年的冬天。
那年祝思嘉才七岁,祝元存被张茵抱去院中养着了,陪在虞氏身边的只有年幼的妹妹。
乾嘉三年的雪下得很大,虞氏院内准备过冬的银丝炭,被这俩婆子合起伙扣下,反手高价抛售到府外,因此得了不少油水。
而虞氏房中只能用劣等的灰炭,灰炭一经点燃便刺鼻熏眼,整个房间都黑烟密布。
趁着虞氏去张茵院中请安的时机,年老点的婆子又偷偷潜入虞氏院中准备偷东西。
结果她将房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好货来,反而差点惊动了因病留在房内熟睡的祝思盈。
那婆子做贼心虚,临走前竟忘了室内还燃着炭火,顺手就将被北风拍打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她差点害得祝思盈命丧屋内,燕王勃然大怒,本想就地发落她,但张茵掉几滴眼泪替她求求情,那婆子仅仅挨了二十个板子,此事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这两个恶奴就愈加变本加厉地替张茵为难虞氏。
一想到母亲这些的遭遇……
祝思嘉收回目光,压住嘴角的笑意,头也不回离开此地。
……
羲和谷内有一河水流经,此河两岸的草场乃是谷地奇景之一,即使入秋,大片新绿草地仍是一幅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
而河中更是繁衍了无数肉质鲜美的鱼群,是垂钓的上佳之地。
秋猎期间,宫人在此处临时搭建了一个钓鱼台,既能遮阳乘凉又能抵风挡雨。
晏修一行人正坐在此处钓鱼。
“昨日之事可查出什么眉目?”
晏修收回鱼竿,又钓空一杆。
晏为坐在他右侧,坐在晏修左侧的,乃是当今鸿胪寺卿李卧云。
作为朝中为数不多不是出自外戚一派的文臣,李卧云备受晏修重用。
李卧云答道:
“臣命手下之人仔细查过陛下的箭,发现箭头处确实有毒。此毒出自西域,单独服食有致命之险,但若是进入猎物体内经由血液流通,人再服食其肉,便会腹腔绞痛、上吐下泻,严重者甚至会脱水无力而殒命。”
鸿胪寺主要负责朝会和外吏朝觐、诸藩纳贡等事宜,人人都言若是想开阔眼界,鸿胪寺便是最好的官职和去处。
因此,李卧云对外邦之物最是熟悉不过,该知道的不知道的他全都了然于心。
晏为将钓上的鱼扔进筐中:“护龙卫中混进了不干净之人。”
李卧云补充道:“不仅仅是护龙卫。”
晏修打猎时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
他五岁开始便修习六艺,其中以骑射最为出彩,甚至连大秦武将在这方面都逊色于他。
因此,晏修打猎时永远只背三只箭,若是这三箭接连射空,他便不会再继续。
但作为一位帝王,任何喜好都不能直接流于表面,皇室的规矩甚至严苛到每一道菜都只吃三筷,点到即止。
故而只有晏修信任之人、经常陪他外出打猎之人,才知晓他这个习惯。
那头他夜猎回来的野猪便挨了他两箭。
第一箭因林中光线昏暗被他射空,后来找了整整一夜都未搜寻到踪影;第二箭只射中野猪大腿,不足以让其毙命;第三箭才正中野猪喉部,一击致命。
能对晏修的生活习性了解到此等令人发指的地步,又能以如此身手躲过这么多护龙卫的眼睛,在晏修存放兵器的营帐提前在箭头上抹毒——
那一定就是身边人和护龙卫中都出现了问题。
晏修沉思片刻后,冷下声:“朕竟是没想到,朕一手培养起来的护龙卫,竟能混进不忠之人。”
“此事,朕绝不会善罢甘休,回京后继续彻查,现在暂停清查,先不要打草惊蛇。”
晏为和李卧云对视一眼后拱手道:“臣遵旨。”
回营地路上,晏为忽然加快脚步,支开晏修身侧的人跟上了他,犹豫片刻后,晏为才开口:
“皇兄,还有一件事,臣不知该不该说。”
晏修以为他要说的是野猪肉被下毒一事,便大度道:“直言便是。”
晏为直截了当:“臣怀疑祝美人有问题,且有古怪在身。”
晏修勒紧缰绳,停下马,目光沉沉。
晏为脖子一凉,但仍固执道:“昨日一大早,臣弟刚起身从帐中钻出来,便碰到了惊慌失措的祝美人。”
“天色尚早,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