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卧云:“傅大人可是以五行之道,来判定凶手下一次的行凶方位的?”
傅逐:“正是,西京城区以朱雀街为中轴,是为土性;城西为金,城北为水,城东为木,城南为火;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依照东西南北之对照属性,我们只需提前在城南设下埋伏,将真凶一举抓获。”
晏修:“傅大人又如何断定凶手会继续在城内行凶?若是他就此收手,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逐常年与各类悬案疑案打交道,太了解这些恶人之兽性,他条理清晰道:
“该凶犯手法老练、身手不凡、行为残忍、极重条理,加之西京有妖的传言混淆民众视听,他只会借此时机以假乱真,变本加厉地继续杀人。”
晏修:“嗯,京中连环杀人一案先着手处理,让西京百姓安心过年。宫中现有禁军加强防护,想来凶手不会轻举妄动,易府一案进度又如何?”
傅逐摇头:“大理寺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现下总共五名死者,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却至少有三个不同的真凶。易小姐的八字属性与易府所处方位,全然与连环杀人案对不上号,恐怕要花费更多的时日。”
晏修:“年前必须查出,否则朝堂不宁。”
傅逐带着许子霄告退了。
晏修和李卧云继续看奏折,白珩行色匆匆进殿来报:
“启禀陛下,齐室皇族在距离西京五十里外的玉虚亭遭遇刺杀,无一生还。”
李卧云大惊:“那袁将军如何?”
白珩:“袁将军幸得李观主所救,现已脱险,正被属下命人暗中保护,改道回城。”
玉虚亭就在南华山脚下,离李循风不远,袁浩宇被他搭救并不奇怪。
礼待甚至重视战败国皇室成员,乃历朝历代默认的规则。
江山易主改朝换代之事数不胜数,历代君主却都心知肚明斩草不除根、不得赶尽杀绝之规矩,否则便是残暴不仁、丧天害理,甚至会震怒天神为自己的王朝招来天罚,更严重的还有灭顶之灾。
就算晏修自己常常声称他即为天命,他只信人定胜天,可对于这条规则,他也不敢轻易试探史官与世人的底线,故而他才会将年迈的前周国国君封为大秦国公。
谁若打破这条规则,谁就会遭到天下儒士声罪致讨,成为遗臭万载的暴君,甚至能让更多的人借着复国报仇之名蠢蠢欲动——
凡谋逆起事者,最需要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才会得民心。
殿中几人皆不敢有所言,静静等候晏修开口。
此情此景,换作以往,晏修早就气得手上有什么就摔什么了。
可他除了呼吸声略微加重,甚至表现得比平时还要冷静,良久,他才略哑着嗓子问白珩:
“可有其他事还要报。”
殿内氛围冷到了极点,白珩甚至觉得比去岁暴雪降世时还要森冷,他艰难运气吐息,强行冷静道:
“还有一事,便是湘王爷和朱姑娘在返京路上,也遭遇刺杀,王爷不幸身受重伤,尚在昏迷之中。厌雪楼已从刺客活口嘴里得知,派人前去刺杀他们的,是余太傅。”
这群刺客显然是冲着朱雅去的,她为晏修出谋划策,分走一杯士族儒门的羹,若想要阻止晏修设立新太学,最好的旁敲侧击之举便是向她下手。
余太傅身为守旧之臣,又是一代帝师,大着胆子做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晏修闭上眼:“多事之秋,你们先出去。”
他现在需要的何止是冷静。
李卧云和白珩出宫时,白珩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秋风一吹,凉进了五脏六腑。
“陛下现在的脾性收敛了许多。”李卧云抬头望天,万里无云,艳阳高悬,“只可惜祝昭仪自己也为流言所困扰,无暇为陛下分忧。”
白珩:“陛下的脚步一下子迈得太大,下官总担心——”
后面的话他及时止住。
李卧云:“担心什么?依我看,陛下定会功盖千秋,引无数后人竞相膜拜。”
……
陷入风波争议的祝思嘉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现身太极宫。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有些怕她,虽依旧恭恭敬敬向她行礼,可他们眼中那份恐惧无处可遁形。
祝思嘉自己倒是无所谓,她又不会真的吃人。
朱雅命人先传信回宫,信上说她和晏为遭遇刺杀,好在她万无一失,晏为却伤得极重。
她在信中说道晏为现在半死不活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回西京恐怕还要再晚两日。
这样的大事想必晏修也得知了,祝思嘉虽不喜欢湘王,但晏为好歹是他的弟弟,她比谁都明白弟弟遇刺时的心情。
故而她抱着关照晏修的目的来到太极宫。
晏修最喜欢靠在她膝头让她按摩,甚至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她一出现,晏修的心情就会迅速好转。
他毫无顾忌将近日发生的桩桩大事告诉祝思嘉。
“最让朕担心的还是你。”晏修睁眼看她,“蝉蝉,外头的人都说你是妖,你若是难过就一定要来找朕,别做什么傻事,明白吗?”
祝思嘉:“陛下为何担心臣妾会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