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一句话骂了朝堂上半数人,群臣表面上纷纷闭嘴安静,实则各自在心中暗暗筹谋。
不一会儿,晏修悠悠现身,端坐高台。
胡顺海照例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台阶之下,一群人静默不语,谁也不愿意做第一只出头鸟,稍有不慎,就会面临被晏修第一个开刀的风险。
毕竟猫妖一事,关乎他最心心念念的祝昭仪。
晏修漫不经心敲了敲手指:“哦?今日倒是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太后的声音在大殿门外响起,“宫中因猫妖之患闹得人心惶惶,就在昨夜,猫妖再度现身章台宫,差点又吓丢哀家半条命!”
“可你身为大秦天子,仗着自己有帝星庇佑,对猫妖一事置之不理,任其随意于宫中伤人。陛下,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亲,还有没有大秦臣子和百姓!”
众臣纷纷往殿外望去。
只见太后神色威严,亲手捧着和帝的灵位走进大殿。
她身着玄色曳地凤袍,头戴百鸟朝凤十二步摇流苏金冠,朝中老人已经认出这一身,就是当年她垂帘听政时所穿,甚至看到她重返青春的面庞,产生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当年。
紧随她身后的宫女太监,更是将大秦历代帝王的牌位一并抱进乾裕殿。
太后高举着和帝的牌位,当众跪下,朝臣纷纷为她所动,跟着她一齐下跪,痛哭流涕地大喊道:
“恳请陛下看在晏氏列祖列宗的份上,肃清皇宫,重惩猫妖!”
久未有人敢这般忤逆晏修,他脸色阴沉得不像话,抓着龙椅扶手的那只手用力到骨节泛白,嘴角却勾出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笑:
“太后臆症发作,还不速速将她请下去!”
御前宫女迅速动身。
太后大喊:“谁敢造次!”
眼看着和帝的牌位在太后手里摇摇欲坠,她们也不敢再近身。
晏修起身,声亮如钟,撞过殿中十二龙柱久久回响:
“你们口口声声说宫中有妖,今日甚至不惜惊动大秦列祖列宗也要向朕讨个说法。可朕说过不下三回,此事乃人为,大理寺也在快马加鞭调查之中,为何一定要闹到朝堂之上!若后世读至史书此处,可有想过今日之举的后果!”
太后这才放下和帝的牌位,安安稳稳立于地面,冷笑道:“人为?究竟是出于何种缘故,让陛下三番五次笃定此事乃人为,若哀家拿出证物呢!”
说罢,她示意红梅把昨夜发现的猫皮呈于堂前。
红梅转过身,面向群臣,将一张带血的猫皮抖落开来。
这正是昨夜猫妖遗留在章台宫之物,而猫妖最后失踪的方向依旧是长乐宫。
几名禁军又将无数装有猫的铁笼一并带进殿内:“启禀陛下,此乃昨夜于宫中各处抓获的野猫,总计三十二只。”
昨夜忽现无数野猫,除太极宫外的地方,几乎都能听到遥相呼应的猫叫,无比诡异。也因此吓哭不少值夜的宫人,杨泌雪甚至被吓得高烧不起,神志不清。
朝堂之上闹成一片,只听众人议论道:“宫中何时出现过这么多野猫?”
“你们快看,章台宫那张猫皮甚至与虎皮之大小无异。”
“这、这分明可以连成人形!”
晏为再受不了吵闹,捂着耳朵,大喊一句:“肃静!”
乾裕殿又恢复安宁。
胆子大的人已经偷偷抬起头观察晏修的表情。
他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清孤疏离,甚至高高在上到对这一切漠不在意,仿佛看客。
许久,才听见他开口:“既然太后与诸位爱卿都认定宫中怪事是妖物所为,待后日朕去西京马球场考核完毕,会亲登南华山将李观主请至宫中,此事再议。”
太后得到他的准确答复,定下心,带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满意离开。
陈让往外一步:“陛下,此事断不能拖延!依臣之见当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不论猫妖一事是真是假,立即请个道士进宫,不就能一探究竟?”
御史大夫陆鸿更是直言:“陛下若是因着祝昭仪而迟迟不愿请人捉妖,恕老臣斗胆,祝昭仪即便当真不是猫妖,便也有狐媚魇道、祸乱六宫之嫌!往后若要为一国之后,恐难堵悠悠之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当今陛下的第一逆鳞就是这位祝昭仪。
上一次因晏修给予她出宫特权一事,而谏言她不守礼法、藐视宫规的人,已经被迫“告老还乡”多日。
晏修当时甚至还是笑着与那老臣辞别,当众慨叹道,朕现在下手倒是仁慈不少。
若非有人相拦,那年过古稀的老臣听了他这番话,就差当众触柱。
陆鸿居然敢将真心话说出来,还说得如此难听,怕是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没想到晏修无波无澜道:
“陆鸿,你太看得起自己的脑袋了,既是要请人捉妖,朕只会请最好的。猫妖一事较之新太学,孰轻孰重,你们还看不明白?散朝。”
等晏修走远,朝中的肱骨老臣才敢大口喘息,甚至哭天抢地道:“猫妖乱世,秦室危在旦夕啊!”
晏为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