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眼疾,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曹曦叹了一口气,让人用布巾重新将这位自称为刘秀才的男子双眼蒙上,轻声说道,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忍。
“这位女郎中可能再想想办法?”刘秀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急切地说道:“这数月来,整个南京城皆闻你们齐国郎中医术高明,活人无数。不论是疑难杂症,还是旧病陈疾,均能医治。我这眼疾……”
“活菩萨,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刘秀才的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使劲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眼泪鼻涕横流,央求道:“我们上有六十的双亲,下有三个稚龄孩童,最小者不过两月。若是我家相公遭遇不测,我们……,我们如何再继续存活求生?”
“这位夫人快快请起!”曹曦连忙上前一步,欲将这名妇人拉起来,但对方执意甚坚,继续跪在地上,哀告不止。
刘秀才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隔着布巾,不停地揉捏着双眼,两行脓血,不断地从眼角流出,让人望之,不由侧目。
说来也是可怜,这位刘秀才年不过三十,苦读诗书,欲奋发图强,希望在来年会考,能中个举人,一步迈入士绅阶层的门槛,从而光耀门楣。
可谁知,数月前,突患眼疾。最初的时候,眼睛不过是略有肿胀,此后半个月,疼痛愈甚,渐渐竟目不能视。
此时,大秦有关此类的眼疾医学尚不发达,许多郎中看过后,皆称不能医治。
刘秀才上有双亲需要侍候,家中还有三个小儿,若是眼疾无法治愈,不啻为砍断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为了治好眼疾,刘秀才及其亲友遍寻郎中,家中的银两也耗费得一干二净。
后来,有人告诉他一个偏方,说是用童便和草木灰每日冲洗,十日后,眼疾可消。
结果,刘秀才用了这个偏方不过三日,眼睛更加疼痛,还不断流出脓血。
就在彷徨无助且痛苦不堪时,有人告知他,说是从齐国来了不少医术精湛的郎中,在城西最大的杏李堂开设义诊,救治百姓无数,而且诊费也很低,可前去一试。
于是,刘秀才抱着最后的希望,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杏李堂。
却不料,因为眼睛感染过度,已然回天无力。
本来齐国驻南京军事参谋团和公使馆有随行的军医和相应的专职医生,除了保障这些齐国军政人员的医疗健康外,还为在大秦境内的齐国商人、侨民和家属,以及部分大秦高官贵族诊断治病,但尚未一直对秦国普通百姓就诊。
当丹王和皇孙率团访问大秦皇室后,随团而来的皇家医学院高级教谕邓老提了一个建议,在南京城开办义诊。
此举不仅可以为我大齐捞取足够的民间声望,还能让我齐国的杏林医生学习和积累更多的医疗经验,同时也可以籍此搜罗大秦的各种民间药方和医疗手段,并促进两国之间的医学交流。
丹王听到这个建议后,立马就同意了,还通过大秦皇室,将义诊堂开在了南京城最大的医馆——杏李堂之中。
本来,依着齐国的意思,最好能派几名技术精湛的医生入宫为大秦皇太后看看病,要是能将她治愈,不说能获得大秦的好感,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还能通过这位出身齐国的老太后,继续影响大秦朝堂。
但是,皇太后身份如此尊贵,大秦朝廷岂能轻易让一群外人来医治?
这要是治出个三长两短,我大秦该如何应对?
总不能将伱们派来的医生全都砍了吧!
毫不意外,大秦皇室拒绝了齐国人的好意,坚持由宫廷御医进行保守医治和护理。
南京城中,医馆药铺甚多,其中不乏世代专营的药行之家,声名远播,为世人信赖。这些药铺有些会由患者自寻找了郎中诊治后,拿着药方来药铺直接购买药材,也有一些药铺会雇佣几位名医,为患者坐堂诊治,再开具处方,患者根据处方来购买药物。这些处方里面有一部分是未经加工过的药材,也有少量的是一些丹丸膏药,或者提前做成的汤剂等成药。
医馆药铺内销售成药,在这个时候并不算新鲜,这些成药大部分是药铺掌柜根据某些祖传的药方提前做好的,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药方不会被同行剽窃,另一方面,这样的成药也满足了某些人的特殊需求。
十数名齐国医生进入杏李堂后,也曾谋求获得这家药铺的祖传药方,带回汉洲本土,细细研究,引为己用,甚至为此不惜花费重金。
但杏李堂的掌柜哪里会把自己压箱底的药方卖给齐国人,凭借这些祖传药方,不论是在杀人如麻的乱世,还是在海清河晏的盛世,都是维系家族传承和营生永续的保证。
畏于朝廷之命,我们杏李堂腾出一块地方,让你们齐国的郎中看病诊治,已然影响到我们药铺的生意了。
怎么,你们还想打我家祖传药方的主意?
想都别想!
双方虽然同在一家医馆接诊病人,但杏李堂的掌柜和坐堂郎中如同防贼一般,对齐国来的郎中全程冷漠以对。
话说,那些本来是要奔着我家药铺诊疗的病人,却被你们打着义诊的名义,给一一截去了你们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