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上午七时,小雨。
昨日的一场激烈的炮战,让东京城所有军民无不为之震撼。
大黎朝廷花费重金打造的坚固城防,在齐军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轰击下,已变得千疮百孔,不仅倚为凭持的数十座城头炮台被掀翻,炮手死伤惨重,就连几段坚固的城墙也被攻城重炮所轰塌或者龟裂。
若非,守军及时响应,在猛烈炮火急袭下,不计伤亡地抛掷大量石块和木料加以填充和重新固定,说不定在齐军攻城的第一天,就让人家杀入城中。
经过大半天的炮战,在齐军炮兵又狠又准的打击下,城头损失了半数以上的火炮,官兵及民夫伤亡更是超过一千五百多人,整个守军士气顿时为之一衰,对能否长期坚守东京城,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是说驯象卫都指挥使杜玉福意图暗中勾连齐国,要将整个东京城献于对方?”威南王郑杠死死盯着面前之人,眼中露出噬人的目光。
“王上,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神武卫都指挥使莫怀平跪在地上,言辞恳切,而且神情凝重,“在齐军还未抵近东京时,杜玉福便身行可疑,不仅对所部兵马不严加整肃,积极备战,反而于朝中大员和将领之间频繁走动,意图不轨。数日前,王府议事,文武百官皆力主以战,同仇敌忾,以期击退齐军,唯有杜玉福提出要与齐国展开和议,隐有屈膝投降之念。齐军攻至东京城下时,又是他主动提出王师出城以战,阻止齐军靠岸登陆,由此造成我军有生力量被齐军舰炮大量杀伤,使得军心大挫。另外,据末将所知,杜家于战前便与齐人紧密勾连,大肆倒卖齐国商品以获巨利。……如此种种,杜玉福便有充分卖身投敌的动机和意念,若不断然处置,此贼必然将陷王上以及整个东京城于危险之中,我等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吗?”郑杠脸色愈发阴沉。
“王上,末将昨晚还听得一個消息。”莫怀平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因昨日齐军万炮齐发,大挫我军士气,此贼便左右串通、上下勾连,意图于城中发动叛乱,以应齐军今日破城。”
“贼子安敢如此!”郑杠大喝一声,猛地将腰下的长剑拔了出来,狠狠地劈在面前的书案上,随后重重的喘着粗气,显见已是恼怒异常。
“来人!”
“王上!”一名侍从大声地应诺道。
“诏令殿前卫、效力卫立即集结部伍,随同孤一同前往驯象卫营地平叛除贼!”
“是,王上!”侍从闻令后,转身出了大殿。
“王上,末将亦将随同前往,为国除去此獠!”莫怀平跪在地上,大声请命。
“此番平叛除贼,当行霹雳手段,速战速决,不予贼子丝毫转圜之地。”郑杠沉声说道:“但齐国于城外聚集大军,虎视眈眈,城防警戒断不可轻忽。昨日炮战之后,齐军占得几许便宜,今日必然复来再攻。如此,你且于城头为孤督战御敌。”
“末将……遵命!”莫怀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将军请起。”郑杠温言以对,郑重地说道:“值此危难之际,你我君臣尚需勠力同心,共渡难关。待迫退了齐人,孤定当不吝厚爵重赏。”
“末将愿为王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将军且拿我的剑去城头督战,参将以下将官但有不尊号令者,你皆可斩之,事后报于孤即可。”
“末将,谨遵王命。”莫怀平从郑杠手中接过宝剑,躬身一礼,随后便倒着退出了大殿。
半个时辰后,郑杠在侍从的辅助下,全身披甲,手持长刀,带着殿前卫和效力卫三千余精锐兵马,便朝驯象卫营地扑去,势必要在叛军有所反应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除此獠。
当部队杀到马行街时,被闻讯赶来的王府长史潘希贤追上,见到郑杠后,便一把牵住了他的马头。
“王上,驯象卫反叛之事,可经详加查证和确认?”
“……尚未查证。”郑杠冷着脸说道:“但若要花费时间确认此事,那东京城怕是早已被贼子献于齐国人了!”
“敢问王上,驯象卫所专之事为何者?”
“征发丁役,组织民壮,为诸军补充杂役、夫子,以及粮草物资。……嗯,长史所问何意?”
“王上,驯象卫乃为诸军操办辅役杂事,以此为凭,可有反叛作乱之力?”潘希贤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
“嗯……”郑杠闻言,不由怔住了。
对呀,一个掌管后勤辅助杂役的都卫指挥使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备军力,平日里以己职权,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大不了用手中掌握的资源,再搞些货物贩卖、商品走私之类的灰色生意,但要是说他籍此聚兵作乱,还配合城外的齐军献了东京城,那确实有些困难了。
“嘶……”郑杠此时也回过味来,“长史之意,是有人欲诬陷驯象卫?”
“王上,言及驯象卫欲作反叛乱,即使不是蓄意诬陷,怕也是别有所图呀!”
“别有所图?”郑杠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立时掉转马头,“尔等……速速随我去曜德门!”
“王上……”潘希贤被郑杠的动作给弄蒙了,不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