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第一次见到陆小七,是在我离开训练营的那天。
我收拾了行囊,和主管的教官白先明告了别。上车离开前,回头看向训练营时,看见了那个从操场上轻盈跑过的身影。
优秀的特工会敏锐的记住从他眼前经过的所有人、事、物,我也因为这匆匆一瞥记住了这位并非他们这一届学员,却忽然出现在训练营里的少女。
我留了心,却也很快被各种任务分去了精力。
在军队待了没多久,便因成绩突出而被特务处的人征调。
以具有军队背景的身份,来到上海秘密接近日本驻上海的陆军军官。
林楠笙是我在训练营时便结交下的好友,在来到上海之前,我便从老同学那里得知了一些他的消息。当初提前将他带出训练营的陈默群因工作失误被调回了南京。林楠笙也因此受到牵连,将要被发回训练营。
我调查了林楠笙在上海的行踪,准备在他离开前,和他见上一面。
可是却在跟踪他的途中,见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坐在车上,眼睛不经意的看向窗外。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我,但因为任务的绝密性,我不能在她眼前逗留,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向着小巷走去。
我曾旁敲侧击的向白先明和训练营里的同学们打听过她,人人都说她天赋极佳。白先明虽然对她的事情守口如瓶,却也忍不住感慨,他有了一个绝佳的得意门生。说她将会是投入到秘密战场的一大杀器。
杀器?我并不喜欢白先明的这个形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在我心里,她是灵动的、可爱的。
发现我被她跟踪了的时候,我清楚,按照保密原则,我应该立刻甩掉她,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我没有告诉她,即便人海茫茫,只要她出现在那里,我便似乎只能看得见她。
她像是遇见了极其熟悉的朋友一样,和我亲近的叙话,甚至还在分别之前告诉了我她的地址和身份,让我有空的时候去看她。
按照规矩,我不该答应。
但我却答应了。
不过,也许在她看来,我食言了。但其实,答应了她的事情,我并没有忘记。
只是以我当时的身份,若出现在她身边,恐怕只会给她带来麻烦。空闲的时候,我常常会到申江大学隔着广阔的操场远远的看上她一眼。
冬日来临的时候,我收到上级的命令,让我去送一封信给新的任务者。
这样临时的小任务,我做过很多次,为了任务者彼此之间身份的保密,通常送信者和取信者会默契错开时间,不会见面。
可我却在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看见了她。
她藏身在一间咖啡馆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邮筒的方向。几乎是瞬间,我就知道了她就是这次任务的执行者。
按照规矩,我应该想办法转移她的视线,然后将那封写着她要执行的任务的信放在约定的地方。
因为心中顿生的不安,我偷看了那我本不该打开的信,我知道那将是怎样一个艰难的任务。
有一瞬间,我甚至想要将那封会让她从此陷入无尽危险的信毁去。可是,我又怕,怕这是她的理想。我知道每一个坚定的投身革命的人都将任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何况,她是那么优秀。
橱窗内,她支着下巴认真的看着窗外,就像是等待恋人到来的少女。
我改变了送信的方式。
在她看完任务烧掉了纸条,把那束用来隐藏的洋桔梗随意的丢弃在墙角离开后,我走到了她曾经站过的地方,把那束花带回了住所。
她离开上海的那天,我提前登上了邮轮,在她乘坐的位置上摆放了一捧洋桔梗。
邮轮远去,我站在岸边,像是所有送别的人一样,向着已经看不清的人影挥了挥手。
上海的任务告一段落,我被组织上调到了香港,即便知道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条任务线上,但似乎只要离她近一些,我便忍不住的暗喜。
了解她越多,我便越清楚她有多优秀。即便是那样漏洞百出、危机重重的任务,可她却近乎完美的完成了。
她成了多疑的田中身边最信任的人,也承担了更多的危险。既要放着日本人,也要防着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爱国人士的暗杀。
我压抑着自己想要见到她的冲动。哪怕只是面对面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林楠笙的受伤,给了我合理的见到她的机会。
林楠笙问我:“你喜欢陆小七?”
我记得,那时候我告诉他。“我想我是爱她,发自灵魂的爱。”
所以,当林楠笙告诉我,陆小七准备离开上海前往南洋的时候,我做好了抛下一切的准备。
走出站台,看见林楠笙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我所做的最坏的心理准备,是她已经如期登上了前往南洋的邮轮,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我失落惶惶,却安慰自己,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