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连孩子都有了,却没有尽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满心不敢深想的担忧在得知对方平安之后就尽数化作了愤慨,让苏合王发誓,一定要狠狠揍这混小子一顿。
他绕开孟恩,大步走过去,推开了房门。
“咣当!”
房间的大门敞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站在里面,也正要向外走。
见到苏合王,他难掩激动之色,颤声说道:“父亲。”
苏合王举起的手定在了半空,阿雅思则一下子跪了下去。
“你……是谁?”
兰奕欢也在这时跟了进来,拦住苏合王的手臂,说道:“爷爷,这是我爹。”
苏合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张陌生的面容,手臂在微微发抖。
他想说“不可能”,可是这个人的神情语气又都是那样的熟悉,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会不认识?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兰奕臻搂了下兰奕欢的肩膀,然后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林罕已忍不住跪了下来,含泪道:“父王,他就是小弟!他先前已经死过一次了,才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他不是不想念您,也不是赌气……”
苏合王几乎不能相信,可是真相就摆在这里,他又不能不信。
恍惚间,他的身子晃了晃,但两只手始终撑着他,他转过头一看,见到是兰奕欢。
他的儿子……他的孙子……
原来他们不在家的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过的那样不好。
自己当初的固执,真的错了吗?
终于,苏合王的手落了下去,拍在了阿雅思的身上,阿雅思被打的一颤,说道:“父王,对不起……()”
但下一刻,他便被苏合王一把抱住了。
苏合王重重地说道:儿子,回来了。()”
阿雅思含泪而笑,一声“儿子”,仿佛这些年月里所有的隔阂与疏远烟消云散,他成为了父亲,才体会到了老父当年的心情。
兰奕欢一直在旁边紧张地握着苏合王的手臂,直到此时,才松了口气,放开手跟着笑了。
随即,他便被苏合王和阿雅思同时伸过来的手一起抱住。
兰奕臻负手站在阶前,微微仰起头来看向远方,只见万里天穹一碧如洗,冬日里璀璨的阳光落在薄薄一层的积雪上,隐约露出了下面冒头的草尖。
“殿下。”
有人垂首走到他身边,极小声地禀报道:“五殿下把齐贵妃给带走了,这时刚刚出宫,您看……?”
兰奕臻轻摆了摆手,显然心里有数,道:“不用说,也不用管。”
手下会意,躬身退下。
齐弼谋反,虽然五皇子全程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但那是他的亲舅舅,甚至联合的很多势力都是打着五皇子的名头,他作为大雍的皇子,自然也不可能没有罪责,只怕最轻也是要被褫夺王爵了。
人们背后有暗中叹息议论他倒霉的,也有提防五皇子接手齐弼的残余势力,会起兵反击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的选择,竟然会是带着齐贵妃一走了之。
马车的轮子骨碌碌地响,这个时候两人已经走在了远离京城的小路上。
兰奕臻看见的那轮日头也暖洋洋地洒满了他们的前路。
五皇子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掀开车帘,让阳光洒进去,然后探身对着齐贵妃说道:“娘,您歇一歇,喝点水吧。”
齐贵妃正迷迷糊糊地靠在座椅上,此时仿佛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五皇子。
她的面容显得苍老而消瘦,丝毫看不出来曾经是那个艳冠京华、高贵骄傲的贵妃娘娘,但当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齐贵妃却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她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充满慈爱地冲五皇子招了招手,说道:“欢儿,累了吧?娘给你擦擦汗。”
五皇子顿了顿,然后把头凑了过去,让齐贵妃轻轻柔柔地给他擦拭着额头鬓角。
当初,刺杀齐弼之后,齐贵妃又用身上的熏香作为药引,故意和齐弼接触,成功给对方下了毒,但那些香料也侵蚀了她的神志,当五皇子进宫发现的时候,齐贵妃整个人就已经糊涂了。
她不再能分得清人,对其他人的靠近和接触非常抗拒,但却唯独在五皇子叫她“娘”的时候,将大儿子认成了兰奕欢。
此时,擦过了汗,齐贵妃显得十分高兴,她的手一下下摸着儿子的脑袋,仿佛那是天底下最令人珍惜的宝物。
她柔声问道:“欢儿,你累不累,
() 饿不饿?一会到了地方,娘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好生补补身子。”
五皇子微笑着,说道:“好。”
当刚发现齐贵妃的异状时,他痛不欲生,难以置信,但如今,五皇子也已学会了接受。
——因为他发现,这么多年来,似乎反而是此时的母亲,看起来最幸福。
齐贵妃又问道:“欢儿,你哥哥呢?娘怎么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五皇子笑了笑:“他去很远的地方了,我们这就去找他。”
于是,他驾上马车,母子两人重新上路,一起走向了那个他们永远也到达不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