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的心好似被生生挖了一块去,寒风从那里呼啸而过,摧枯拉朽,只留下一片冰霜。
他僵硬地,像是没有魂魄的木偶,走入冰冷的池中,水面上飘浮的红花,随着江御带起的水波四散开来。
“师兄……”
他来到沈衔鹤的面前,抬起的双手颤抖着,不知是该先擦去他脸上的血迹,还是先扯断这两根穿过他肩胛骨的两道铁链。
沈衔鹤微微抬头,脸上似覆着一层青灰,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苍白,他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问道:“回来啦?”
“回来了。”江御答。
“没受伤吧?”沈衔鹤又问,他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吞了一把滚烫的砂砾。
江御摇头:“没有。”
沈衔鹤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回来就好。”
他没问他为何迟了两日,也没有问他是否抓到了凶手,他师弟能平安回来,就很好了。
江御心中的怒火与悔恨交织在一起,不断翻涌,拉扯着他仅存的理智,他想他该把整座天明山都夷为平地,要那些在碧浮宫里逼迫他师兄的伪君子们全都跪在他的脚下,用他们腥臭的血来填满眼前这方池。
江御的双眼通红,竟有三分入魔之兆,他闭了闭眼,当下还是带师兄离开这里更为要紧,他默念几句经文,稍稍平息了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江御摸出怀中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粒丹药喂沈衔鹤吃下,对沈衔鹤轻声说:“我帮师兄除去这铁链,有些疼,师兄你忍一下。”
沈衔鹤低低嗯了一声,宽慰他道:“没事,你放手去做吧。”
那铁链与干涸的血肉粘黏在一起,若要除去,必定会扯动伤口,只两日而已,他师兄怎么会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沈衔鹤是极擅忍耐的,铁链又一次从他的肩胛骨穿过,他硬是一声痛也没叫。
铁链除去后,那处留下两个骇人的窟窿,血肉模糊,不知要多久才能养好,鲜红的汩汩涌出,引得花香馥郁。
江御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不住地道歉说:“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沈衔鹤安抚他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是你师兄,是太清宗的宗主,本该如此。”
江御心中又是一痛,小心翼翼地抱起水中的沈衔鹤,他走得很快,却十分平稳,他低头对怀中的沈衔鹤轻声道:“师兄你先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谯明山了。”
“好。”
沈衔鹤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合上眼去,他眉头微蹙,气息奄奄。
江御抱着沈衔鹤穿过金碧辉煌的碧浮宫,踏过白玉的石阶,碧浮宫前已经聚集了一批拦路的修士。
秋风瑟瑟,红叶飘零,一弯冷月悬在浩渺夜空,身后的金楼玉阙寂然无声。
江御目光森冷,扫过眼前这一张张慌张的面孔,他冷声道:“今日诸位施加在我师兄身上的,来日我江御必定一一奉还。”
他声音凛冽,透着刺骨的寒意,让人听了不禁心中发颤,众人一时被江御的气势所慑,竟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分列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江御离去后,天明山上的众人才回过神儿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虽然把沈衔鹤囚在红萼池,但并没有要沈衔鹤的性命的打算,沈衔鹤毕竟是太清宗的宗主,若江御真找到凶手,这番与太清宗结下死仇,便是他们没理了。
故而众人商议过后,只是将沈衔鹤囚在红萼池中,可刚刚看他身上的伤,原比他们之前做的要严重许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很快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现在要怎么办?”
“我看,不如来日我们到谯明山,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应该也就过去了。”
“过去?你没看到江御那小子刚才的样子,我看这事,是不能过去了!”
“江御如何,还是会听他师兄的吧,秦道友说得对,我们是该去道个歉,这事说到底,我们也有错。”
“赔礼道歉?”玉京门的长老跳出来冷笑道,“你们怕什么?他江御一个人还能跟我们大半个修真界作对不成?”
……
众人争论不休,到最后,就只有六剑派的掌门谢西崖带了重礼,亲自登上谯明山,同沈衔鹤赔礼道歉,并说明事情的缘由。
原是当日被徐奉明逐出太清宗的那几个长老心怀怨恨,先是在天明山下挑起动乱,声东击西,后来趁他们在碧浮宫内只留下几个小童,对沈衔鹤下了毒手。
谢西崖心知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门派插手,否则那两人不会这样顺利到了红萼池,只是他所知不多,不好轻易开口。
沈衔鹤从昏迷中醒来,见到谢西崖亲自前来,只道此事怪不得他,江御却是站在一侧频频冷笑,谢西崖尴尬得涨红了脸,坐立不安,问候了几句便言告辞,等出了门,冷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后背上的衣服都已湿透。
当日天明山上余下的修士都嘲谢西崖小题大做,此事完全用不到他亲自上门道歉,即便那江御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