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当天回来后的脸色比起前天不遑多让,阴郁得恍如能滴出水来,这个颓唐的模样显然就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傅又驰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上去惹霉头的。
而且他也乐意自得地欣赏郁秋挫败不堪的样子,这种萎靡不振的美感,反而更加地惊心动魄呢。
他仍发着低烧,在隐秘的角落处肆无忌惮地窥视着郁秋,没想到却被郁秋捉个正着,随手抄起桌上茶杯之类的东西就往傅又驰头上砸,“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剜了。”
湿热的液体从傅又驰的额角沁出来丁点,所幸他并不生气,拖着一副明显病弱的身躯慢吞吞地从灰暗的角落里出来,明知故问:“是谁又惹我们小秋生气了呢?”
他低笑一声倒了杯水,推至郁秋面前,奉承的姿态让郁秋很是受用,毕竟谁能知道傅又驰这样的货色在校内也算是出名的风云人物呢。
郁秋一脸郁色地坐下,心中久久不熄的那团火总算是消散些许。他拎起茶杯将冷水一口灌了下去,理智更是恢复不少。
傅又驰眼尖,一眼便注意到郁秋掌心处显然被指甲掐烂的创口,他挑了一下眉当作没有察觉似的,只希望这些伤口更加溃烂才好,这样才漂亮得夺目绚丽。
而没有一点眼色的温苗不知从哪个旮旯角钻出来,又观察了多久,他手里提着准备齐全的医疗箱,眼神焕亮地表示要帮郁秋处理伤口。
郁秋弯唇笑了一声,态度恶劣:“你会?”
温苗希冀的目光微微闪烁,便看到郁秋将脑袋凑近过来,用着不轻不重的语调,审视:“如果你真的会,那你倒是赶紧处理一下你脸上的疤痕啊,丑死了,还非得到我面前丢人现眼。”
说完又收回满是恶意的视线,言语措辞皆是对温苗那张破相的五官进行攻击,完全忘记自己额头上横亘眉骨的瘢痕比温苗脸上的要可怖得多。
温苗惴栗不安地伫着,拿着棉签和碘酒的手不敢再往郁秋面前抻一下,动作谨小慎微生怕再令郁秋不快。
可他不找麻烦,麻烦倒是会主动招惹他。
郁秋一见温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蠢样,横眉冷对怒吓:“你难道没长眼睛吗?没看见我手心有伤吗?真笨!”
温苗又只好顺着郁秋的心意,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棉签认真地给郁秋掌心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
温苗细白的手指颤栗着,映入眼帘的便是郁秋瓷白又干净的手掌,即便自己任打任骂,他也舍不得离开郁秋反而跟狗一样腆着脸上前。
可是真的好奇怪啊,他记得,自己以前明明是那般地厌恶他,反感那张凭借傻笑就能讨得别人欢心的脸,可为什么现在,就连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嘶——”郁秋疼地狠狠皱眉,立刻将不慎被温苗捏到伤口的手利落抽了回来,不吝责备,“你到底会不会啊?”
说完气得用脚踹了一下温苗的肩膀,由于力气存在偏颇,只是稍微让温苗身形偏了偏,并没有如郁秋想象那般倒得人仰马翻。
而郁秋并没有生气,他直勾勾地盯着温苗那张毁容且不损样貌的脸,忽地想起一件事。难怪先前他觉得其中一个阻拦他的寨民分外眼熟,细细回想那不正是当天给温苗掰橘子的那个青年吗?
而且那个寨民当时的意思究竟是不允许他进入,还是禁止所有的汉人进入?
郁秋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命令温苗和傅又驰他们去试验一番,而他则尾随在两人身后静观其变。
而令郁秋倍感可笑的是,先前那位分明对汉人还厌恶至极的寨民,此时却和温苗谈笑风生起来。郁秋山石背后阴测测地盯着,蛇蝎一般的眼睛跟渗了毒似的盯着面前的场景。
“你是想上山去吗?你可别忘记之前不小心被毒蜘蛛蛰咬的事情,现在那边又起了雾,并不是很安全,如果你真的想要去,不如我找一个本地人陪你一起?”那个寨民温和地说道。
郁秋的指甲缝隙里揉着被他刮下来的碎石,他困惑地盯着温苗那张脸,第一次罕见地露出比失败更低迷的表情。
温苗按照郁秋提前拟好的问题询问,疑惑:“我差点以为你们这儿不允许外人进入,我们随行的一个同伴都说被你们给拦下来了。”
对方失笑解释,“只是不允许他进入而已,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和他过多接触,和这种人待久了,难保不会近墨者黑,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呵。
真是好样的。
但凡他们不是这样区别对待,郁秋可能都稍微好过一些,他收回冷然的目光,正要盘算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时。
傅又驰煽风点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秋,你真的觉得值得吗?难道你没有瞧见他们是怎么在背地里诋毁嘲讽你的吗?如果没有别人的暗示和旨意,他们怎么会如此大胆说出那样的话,难不成你非得将所有的苦头都吃了,才知道回心转意吗?”
“还是说,你打算将剩下的几只蛊虫种一只在他们身上,好让他们听你的话,乖乖放你上去了?”
他的话直白得让郁秋呼吸短缺,疑窦的目光陡然落在傅又驰脸上,脑袋里却细思极恐地想着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傅又驰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