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摆在奈绪床头柜上的一个造型精致可爱的木质鸟屋。
他进入奈绪房间时,由于角度的问题,视线被床上靠近它的一个大型毛绒玩偶挡住,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现在,他移动了位置,这个鸟屋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它的长、宽、高都不足20厘米,外形是用一根根小圆木棍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上面仿做了小木门和小木窗,木门左上方嵌着一盏小壁灯,正上方有个容鸟儿进出的圆孔。
在那个圆孔里,一只北长尾山雀的毛绒小玩偶正探出半个身体看着外面,仿佛它刚刚正在屋子里休憩,被他们的动静惊扰后偷偷探出脑袋观察情况的样子。
木屋和小玩偶都很可爱,两者结合在一起达到1+1>2的效果,可爱值翻倍。
但是,松田阵平感觉到一丝不自然。
那个鸟屋的大小和纯粹的微缩型装饰摆件不同,若把塞在圆孔处的小玩偶取出来,确确实实可以供小型鸟类居住。
退一步来说,若它真是一个单纯的摆件,为何不将它摆放在桌上,而是置于床头柜上?
床头柜面积不大,一般人都习惯在上面放置些日常用得到的小物品,或者小台灯、相框之类,而小鸟屋的体积并不算小。
是他多心了?还是……
一副画面突如其来,浮现在他脑海里。
松田阵平记起在月光下,奈绪虚悬在肩头十厘米高度左右的手掌。
若把那只毛绒玩偶放在她的肩膀上……
松田阵平脑内模拟出奈绪的手掌从它脑袋抚至背羽的动态图,手掌的两段弧度和他记忆中严丝合缝,重叠在了一起。
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松田阵平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鸟屋,把它的模样深深记入心里。
他的腰间被人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
松田阵平转头,发现是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悄悄地给松田阵平使了个眼色,让他专心听宫本夫人说话。
在听别人讲话时转开脑袋,又摆出一副发呆的样子,确实是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松田阵平赶紧收回心神,眼睛重新看向那些奖杯和棒球棒。
那些棒球棒,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三人很守礼,没有四处打量奈绪的房间。待宫本夫人讲述完奈绪过往的棒球成就后,三人立即回到客厅。
特别喜欢秀女儿的宫本夫人拿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奈绪的照片。她把相册拿给他们看,一脸“我女儿超可爱超漂亮”的炫耀表情。
奈绪的照片并不多,但每年至少有三两张照片,把她的成长过程完整地记录下来。
譬如婴幼儿时期白白嫩嫩仿佛易碎瓷器、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镜头的奈绪——三人看了看一旁依然白白嫩嫩却如同行走的大杀器的奈绪,不禁感慨生命的神奇。
譬如小小的奈绪抱着奈良公园的小鹿不撒手的照片——三人分明在小鹿脸上看到逃脱不得的惊恐神情,有点同情它。
譬如身高不足现在肩膀高度的奈绪穿着棒球服挥动棒球棒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抓拍的角度极为巧妙,恰好把奈绪没来得及放下棒球棒的姿势及棒球飞过外野护栏的一瞬框进同一个画面里——三人毫不意外,果然是全垒打。
譬如半大的奈绪僵着身体,说是抱不如说是捧着一个黑发蓝瞳幼童的照片——三人有点稀奇地看着照片里手足无措的奈绪,觉得有些好玩。
譬如已经成年、穿着漂亮和服的奈绪在烂漫的樱花树下恬静微笑的照片,风吹拂起她的长发,美得像从画里走出的大和抚子——三人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身穿休闲服的奈绪,再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照片,简直不敢
相信照片里的人是她。
他们看着奈绪的相册,仿佛见证了她的成长。
奈绪百无聊赖地玩着怀里的兔子玩偶。
只要有人来家里做客,她母亲必然会拿出这本相册,这是雷打不动的流程之一。她早些年还觉得尴尬,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感觉。
等三人看完相册,满足了宫本夫人的炫耀欲后,奈绪才重新和他们说上话。
这场生日宴在将近夜晚时分才结束。
奈绪将三人送至门口:“晚上你们能过来,我很开心,真的。”
三人笑道:“你开心就好。”
“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奈绪目送他们坐进车内,远去。
奈绪回到客厅,发现她的双亲并没有各做各的事,摆出一副正在等她的架势。
奈绪歪了歪脑袋:“爸爸,妈妈,有什么事吗?”
宫本先生推了推眼镜:“奈绪,你的朋友们为什么会送你防弹衣和防弹臂盾?你经常遇到持枪的犯罪分子吗?”
奈绪神色自如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是担心我遇到危险罢了。”
她回答得问心无愧。她工作的几个月间,白天和夜晚的所有时间加起来,总共也才遇到几个持枪的犯罪嫌疑人,哪里称得上经常?
宫本先生不知道女儿对“经常”的标准和一般人截然不同。他熟悉女儿的神情,知道女儿没有撒谎,对此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