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卿的话掷地有声,毫无犹豫。
龙椅之上,圣颜大悦,笑道:“果然是师母!好,那便——”
“陛下!”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出了列。
方才还“担心”女臣子会舍不得女儿、耽误政事的“大人”们,此时又不由心中一喜,听他道:“江少卿有为国效力之决心,臣亦钦佩,只是听得江少卿家中女儿年岁尚幼,林少师已远行在外,若再使母女分离,只恐有损天伦亲子之情……不甚妥当。”
“是啊……”“是……”
他话音还没落,殿内便是一片赞同之声。
江洛扫过一眼,记住都是谁在附和起哄。
又和谢经同对视一瞬,她启唇笑道:“多谢诸位大人关怀。只是既为人臣,‘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众位大人将来领命、领差远行,难道也会不舍家中父母子女,便不为圣上办差了吗?”
赞同之声瞬时一清。
江洛便面向皇帝,笑启道:“请陛下不必为臣与臣之幼女挂怀,她虽还年幼,亦懂得既为大齐子民,便该忠君奉上的道理。臣会将女儿送至亲友家中,暂且代为照看几月。”
明全亦忙道:“陛下,有江少卿之言,已再无不妥了。且如今鸿胪寺中,也唯有江少卿堪赴此任啊!”
皇帝点头,才要再开口时,又有礼部右侍郎忍不住出列说:“只是江少卿毕竟身为人母,竟对幼女无一丝不舍吗?虽为人臣,亦要——”
江洛心中冷笑,已想出驳斥之言,却听龙椅上皇帝一声断喝:
“够了!”
礼部右侍郎一抖,吓得手中牙笏险些跌落。
“朕问谁人愿往,唯有师母自荐,鸿胪寺亦荐师母,师母历年之功,你等难道不知?”皇帝当真在生气,“你等只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为难师母,究竟是何等心思!”
“陛下!”礼部右侍郎连忙跪下,辩解道,“臣只是——”
“不必你多说!”皇帝怒道,“朕之师妹,朕自会照拂!”
他问:“师母离京,便将小师妹送至宫中,由朕亲自照管,如何?”
这发展让满殿皆惊,但不算出乎江洛的意料。
她不可能不答应,也不能不答应。
她忙笑道:“多谢陛下隆恩!只是小女年幼,恐扰了陛下的清净,有碍国事。”
皇帝笑道:“紫宸殿这般大,还没有一处能安置师妹?师母不必过虑了。”
他命:“朕加封师母为嘉议大夫,为此次和谈正使!随行副使二人和其余官员,便由师母自拟名单。尔等有无异议?”
群臣无人疑议。
谢经同出列,率先笑道:“陛下圣明!”
“嘉议大夫”为文散官中正三品之阶,虽无实权实职,品阶亦在,与各部侍郎、各寺正卿及各省布政使、按察使同阶。
江夫人入仕不过两年四个月,已在此位,真是叫人羡慕啊……
“陛下圣明!”明全随后亦赞道。
待一片“圣明”之声响过,江洛欣然谢恩领命。
朝散。
皇帝且留江洛说话。
他先笑道:“朕突然要留师妹在宫内,以压众臣之口,让师母受惊了。”
江洛忙笑回道:“有陛下亲自看护,臣才是再无不放心了。只是昭昭的确年幼,尚不知礼,送入宫中那日,不知可带几人随侍?家里还需准备什么?”
皇帝忙笑道:“师妹随身的乳母、丫鬟,师母尽管一齐送来便是。还有师妹日常喜爱的玩意儿带来,余下用度自有宫中。请师母放心,朕亦养过几个女儿,必不会让人亏待了师妹。”
江洛笑道:“只观几位公主,臣早知陛下必是慈父。”
这并不全是吹捧之语。她在上书房任教七个月余,亲眼所见皇帝会关心每一个子女的身心健康和学业进度。今年四公主满六岁,新来上学,皇帝甚至亲自跟过她四天内的几乎每一节课。
——从新年开始,公主们的教育也全交由上书房了。从文到理,公主们的课程俱与皇子们的相同。只有公主们的习武、骑射课程,因免不了有身体接触,还是由会武的女先生教授。
面对群臣的些许反对——认为“男女大防需要注意”,公主不宜由外臣教导,皇帝给出的驳回也十分有力量:
“公主皆是天家血脉,何需避讳外臣?”
——江洛觉得,这也是皇帝对群臣的一次示威。
普通富贵人家尚有“奴大欺主”的现象,何况朝堂之上、君臣之间。软弱的君王被群臣牵着鼻子走,甚至成为傀儡,在历朝历代也屡见不鲜。话语权的掌握、气势的强弱是微妙的。
只不过皇帝的示威对象恰好排除了林家。
谁让林如海有本事得先帝顾命为帝师,她江洛又正是把“男女大防”踩在地下行事的女官员呢。
嘿嘿。
……
“妈妈要出远门了吗?”
昭昭站在门边问。
江洛才从外面回家,还没洗手,不敢碰孩子,便只对她笑:“是呀,方才早朝确定是我出这趟差了。”
昨日看完林如海的信,她便料定这远差只有她能去。她也愿意出这趟差,便提前和昭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