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只有自己亲自做成功过,才能说一句简单。
她想让所有人闭嘴,就要考出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名次。
今后,她想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非进士不得为尚书”的环境下证明科举没有意义,就要先站在科举考试的最顶端。
陛下仍然不乐。
陛下骂人:“朕登基快三十年,从未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连选秀只选了一次,如今想提拔能臣,还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陛下数着:“朕登基才二十七年,并非整数……朕和太后、皇后都非整寿……立太孙太早……明年似乎是与皇后大婚四十年整了……”
陛下笑
道:“近二三十年,大齐吏治清明、国富民强,连胜倭国、罗刹、佛郎机三国,又近十年风调雨顺,就以此为由,明秋加开恩科!”陛下问:“昭昭,你看如何?”
林迟笑:“我定不使陛下失望。”
陛下忙唤人:“夏守忠!快传人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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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迟开始一边在工部兼尚书事,一边准备科考。
其实她多年将精力专注于研究和公事上,对幼时所学的举业书籍文章已经不甚熟悉了。
不过,父亲年未七十便致仕,仍被陛下极力留在上书房教导皇子、皇女、皇孙,时而参赞军政要事,但终究比从前清闲许多,便将大半精力用在教导她举业上。
还有十五年前三元及第的姐姐,十八年前选为翰林的姐夫,亦为翰林出身的江家舅父,及上书房十余位当世大儒……林迟拥有的师资力量,甚至胜于从前的姐姐许多。
她按部就班,进度飞快地追赶着“能考中举人”那条线,同时,没有耽误任何工部的正常工作。
只是对新式建筑用料的研究难免放缓了。
林迟认为,为考中进士做出一定的让步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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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永泰二十七年,九月。
长安县主、工部左侍郎林迟在顺天府乡试中位列第二,为亚元。
她的文章质朴平实、见解深刻,远超众考生,唯独在诗文辞藻上略逊一筹。而今科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偏爱华丽辞藻,认为这一份卷子用词过平,力排众议,点出名次。
试卷皆是糊名,众考官不知答题者为谁。揭名发现第二为长安县主时,想改也不能了。
榜上举子的文章按例会被誊抄示人。
解元与第二名亚元的文章深远程度着实相差过大,且亚元为造福百姓许多的长安县主,今科顺天府考官的公正便受到了极大质疑。
众考官说分毫不惧是不可能的,尤其主考官,的确因个人喜好压了长安县主的名次。
但在舆论进一步发酵前,鹿鸣宴上,解元之后,林迟向诸考官、举子敬酒一杯,笑道:“我的确文才有缺,近月要更精进才是了。”
舆论平息。
众皆心服长安县主。
翌年春。
恩科春闱放榜,林迟夺得会元。
四月,殿试后,含元殿传胪,陛下金口,亲点林迟为状元。
林迟升正二品工部尚书,时年二十有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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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门三进士,姐妹双状元”的盛名传颂中,林迟在紫宸殿听陛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你看,先生与师母……日渐年老了,林御史也与谢侍郎有了结果,只有你孤零零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皇帝叹问,“京中这许多青年俊才,就没有一两个能入得你眼的?”
林迟:“没有。”
林迟:“他们都好笨。”
“昭昭啊……”皇帝犹犹豫豫,试探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男子?”
林迟难得有些无奈:“陛下,我更无意与女子相伴。”
皇帝明显松了口气。
这放松里又带着些许遗憾?
林迟:“陛下遗憾什么?”
皇帝:“……朕昨日还想,你若喜欢女子,倒好多赐你几个……”
林迟:“……多谢陛下。”
皇帝便忙笑道:“朕的子女年过二十的都成婚了,只差你了,不由朕不操心你。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无心找,朕帮你留意?”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伴侣这种问题,从前从来没在林迟脑海中出现过一秒。
但既然陛下相问,她应该给出一个回答。
林迟先想到妈妈和父亲。
致仕之后,父亲更爱缠着妈妈了。
嗯……妈妈嘴上说烦,其实心里很高兴。
她不行。
她又想到姐姐和谢丹时。
姐姐和谢丹时亦是同居同起,同进同出。
她不行。
林迟说:“首先人要生得美,越美越好,才赏心悦目。其次,他要听话懂事,不能没事多缠着我。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太笨,我说什么,他即便答不上,也该知道我的意思。”
皇帝叹气。
——又美,又听话懂事,身份配得上昭昭,还能让她觉得“不太笨”的男子?
皇帝最终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