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短促的竹哨声隐约穿透沉闷的雷声,等在山道上的造船堂一干人立即朝蝗神庙奔去,三方人马短兵相接,被油布裹着的箱子摔落,里面的书画散落在泥泞的雨地,那管家陈添德连忙喊:“快捡起来!不能沾水!不能沾水啊!”
局势乱得不行,有些个听他话去捡的,一俯身就被造船堂的人偷袭后背,鲜血喷溅在湿漉漉的字画上。
那陈添德跑进庙里一看,夫人与婢女都不省人事,他不由大唤了声:“夫人!”
方才披蓑衣掠雨上阶的那魁梧男人几步进去,抬起一张脸来,一条形似蜈蚣的刀疤几乎贯穿他的左脸,他鹰隼似的眸子盯住那一道破窗,他立即招手唤来数人,跳窗而去。
风雨潇潇,细柳拉着陆雨梧自荒神庙背后的陡峭山坡一路往上,上面是一条狭窄的山径,他们还没上去,细柳便敏锐地听见一些声音,她猛地抬首,只见一行人冒雨疾奔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造船堂主柏怜青。
“左护法!”
柏怜青一见她便立即道:“快!从这边离开!”
她伸手抓住细柳的手臂将她往山径上带,陆雨梧也随之往上,却是此时,昏黑的林子里却有一只手骤然抓住他的肩往后猛地一掼,猝不及防,陆雨梧松开了细柳的手。
这一刹,细柳回头,抖落斗笠边缘水珠一串,闪电乍现,短暂照亮那少年一张脸,他后仰下去,昏黑将要吞噬他整个人,她瞬间用力挣脱柏怜青的手,抽刀之际,刀柄重击柏怜青还欲来抓她的手,迅速回过身,几步下去,一把抓住少年的手。
顷刻之间,陆雨梧稳住身形,他回头之际,只见一道影子就在他身后,而那人手中的一把刀雪亮,刀锋几乎就贴在他的后背。
再转过脸,细柳斗笠边缘的水珠砸来他的脸上,她的手稳稳地攥着他,她双足借着树干一跃,将他带去山径之上。
细柳一双冷冽的眼四下一睃,山径左右皆被重重的人影包裹,她将陆雨梧护到身后,盯住一人:“柏怜青,你想做什么?”
柏怜青戴着斗笠,底下那一张脸庞素净,褪去了她在烟红楼中那样媚眼如丝的妆扮,竟然颇有几分英气。
柏怜青手疼得冷汗直冒,她骇然道:“想不到左护法即便被封了内力,武功也还是这么厉害。”
她忍不住吹了吹手,还是疼,纤纤玉手抖个不停,勉强在怀里掏出来一枚竹哨一吹,山坡底下蝗神庙前造船堂众人闻声,立即转身撤退,不再纠缠。
只听柏怜青这一句话,细柳便立即察觉到,玉海棠竟然还是避开了她的帆子,递了消息来江州。
否则她内力被封一事,柏怜青不该知道。
除非是山主亲口交代。
“左护法,非是怜青造次,”
柏怜青朝细柳俯身作揖,随即一双眼倏尔看向细柳身边的那位年轻公子,“而是山主有令,妾——不敢违抗。”
她虽未明说,但此刻陆雨梧分明透过她的双眼感受到了那
股杀意。
陆雨梧看向山坡底下远处的蝗神庙,影密如蚁,他们正朝这边奔来。
忽然间,陆雨梧视线一低,借着天边闪烁的飞火,他看向细柳握着他的那只左手,他分明感觉到她的手在细微的发颤。
因为方才那一拽,那根银针像是要扎透她的骨肉,细柳忍住左肩尖锐的疼痛,她右手扬刀指向柏怜青,冷冷道:“让开。()”
左护法……▉[(()”
柏怜青才张口,那形如柳叶般的短刀袭来,她心下一凛,匆忙后躲,刀锋堪堪擦过她的脖颈。
细柳趁此机会,拉着陆雨梧借着山径旁的石壁一跃,飞身踩踏众人肩背数步,稳稳落地之际,造船堂中人欲扑上前去,却又始终顾忌着细柳,不敢真的动手。
细柳盯住人群之中的柏怜青:“你我皆为同门,我不想杀你,违抗山主的是我而非你们,后果我一力承担。”
陆雨梧看向她,斗笠之下,她下颌苍白。
“公子!”
山径尽头,浓雨里传来一道这样一道声音,陆雨梧抬首望去,只见陆骧带着一众侍者赶来,将他与细柳围护中间。
“细柳,你本是紫鳞山中人,我不能陷你于两难。”
陆雨梧立即松开她的手,说道。
细柳没有看他:“我今日若不救你,便只能杀你,没有第三条路。”
若她今日选择袖手旁观,紫鳞山也绝不会因此而饶恕她。
她攥住陆雨梧的手腕施展轻功飞身掠去,陆骧等人连忙紧随其后,这一刻,蝗神庙底下所有人都顺着山坡摸了上来。
柏怜青看着他们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细柳与陆雨梧的方向去,身边一个帆子道:“堂主,怎么办?”
“跟上去!”
柏怜青抽出来一柄剑,“山主还有一道手令,绝不能让陈家的人伤了左护法!”
雨水砸着人的脸颊,细柳带着陆雨梧落在一片平地之上,如瀑的雨声中交织着尖锐的竹哨,她回过头,天边飞火流光,造船堂中人堪堪截住陈家众人。
那柏怜青疾奔而来:“左护法!您听妾一句劝吧,甭管是什么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