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鹤直到晚上回小院才发现情书不见了,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想要去找沈离尘问问怎么办。
同时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是被他丢在饭堂,或是路上任何一个地方,反正没有写名字,没有人知道是他。
没有关系。
然而翌日上学时,长老还没来,一个平时性格活泼爱找事的男弟子举着一张纸,满学堂乱跑:“看啊看啊!凌云鹤写情书啦!”
他脚步飞快,没多久就跑遍了整座弟子院,所有弟子都知道这件事了。
凌云鹤傻愣愣地抱着书包站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年轻人啊,调侃起来时嘴上根本没有把门的,他们才不在乎当事人的感觉,只要他们玩得开心,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于是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凌云鹤:“唉,你喜欢谁啊?到时候会不会是仙尊亲自上门求亲啊?”
不远处,又有人在起哄:“严师妹!肯定是严师妹!还有谁不喜欢咱们这届第一美人严师妹!”
“去你的,就算他是仙尊徒弟又怎么样,家室修为哪一点配得上我!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难不成是楚师弟!”
“我觉得也是楚师弟!”
楚师弟是个身高等于身宽的人,平时沉默寡言,坐在最角落里,连长老都想不起他,也是大家欺凌的对象。
被点到名,楚师弟努力把自己往墙角缩了又缩,仿佛这样就可以原地消失。
而引起这一切的凌云鹤,气得眼眶含泪,抱着书包转身跑了。
净昀苍的神识在这时候一扫而过,迅速注意到凌云鹤的不对劲。
他站起身,只用了瞬息的功夫就出现在凌云鹤的面前。
凌云鹤及时刹住脚步,喘着粗气:“师尊……见过师尊。”
净昀苍问:“跑什么,不去上课。”
“我……”
凌云鹤一开口就像是被毒哑了一般,然而当他抬头看见净昀苍,又充满了勇气,“我写了封信,不小心落下了,今早被人捡走……然后他们就笑话我。”
净昀苍追根究底:“信?”
凌云鹤根本不敢看他的眸子,怕被他看出内心深处的念头,低着头,声音嗡嗡地:“是一封情书,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说完,他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师尊。”
哪里还需要再多说一个字。
凌云鹤的害羞,和不安地抓着弟子袍的双手,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净昀苍也从未想过要隐瞒,他微微弯腰,语气更是冰川融化般温柔:“是我不好,两次在水里……虽然都是意外,但确实都是我做的,尤其是你在泡沧浪泉里不情不愿的时候,我不该用尾巴缠着你不放。冒犯你,都是我的错,你应该怪罪我。”
凌云鹤始终低着头,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脸上露出的诧异。
高高在上的仙尊,如万里冰山的仙尊,竟然也会做出如此……暧昧的事。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抓紧衣袍的双手紧张到发白,指甲更是深深嵌入其中。
他根本就没有,他只泡了灵泉,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沧浪泉……
他想起沈离尘腿上一圈紫色,在雪白的大腿上如此妖冶夺目。
可……
此时此刻,正他温声细语的是仙尊。
凌云鹤狠了狠心,用他那独一无二的怯怯嗓音道:“没有没有,我不介意的。”
净昀苍似乎时很欣慰他的反应,轮廓线条清晰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让他的容貌竟然又深刻鲜明几分,端的俊美无边:“我做过的事,我一定会负责,你虽然是我的徒弟,但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啊!”凌云鹤震惊不已地抬头。
净昀苍努力学着做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你写情书是为了我吧。”
凌云鹤讷讷地:“是。”
净昀苍道:“你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以后,定不负你。”
刹那,凌云鹤眼眶里全是泪水。
净昀苍便把准备好的话全说出来:“你说过小时候过得很苦,从今以后,都不会了,我会好好照顾你。”
凌云鹤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一阵,才止住泪水,哑着嗓音:“谢谢师尊,我爹娘一定很开心。”
净昀苍以为他在说爹娘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便也没有多想。
他已经完成自己内心的所愿,从此一生中,别无他求,唯有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然而情书一事,并没有解决。
弟子们闹腾起来,惊动了新任执教长老,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教训凌云鹤这个违反宗规的弟子不可。
是的,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那只能叫苟合,当然违反宗规。
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事发生,这个违反还算轻的,所以按照宗规处置,凌云鹤要被关一个月禁闭。
其实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翻过宗规的弟子不叫好弟子。
这就像上大学,没逃过课的大学不叫大学。
都是一个道理。
沈离尘破天荒得到净昀苍的召见,第一次被召见,他激动得差点连师徒之间的规矩都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