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沈离尘注定难眠。
净昀苍的命令,他必须遵守,不仅因为他是净昀苍的徒弟,虽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任何人都无法违背净昀苍的命令。
那他明天该用什么借口不参赛?
他没有任何借口。
整个华清宗都在期待他的比赛。
想到这里,沈离尘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想他明天要装一只缩头乌龟,他蝉联三届本宗内弟子大比第一,竟然要装缩头乌龟。
宗内所有人都会指责他,唾弃他,厌恶他。
无与伦比的难过心情在他体内蔓延开来,最后化成浓浓的失望。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这日只有两场比赛,上午沈离尘对魔族弟子,下午是另一个门派的弟子对妖族弟子,明日则是决出扶摇榜第一的最终决赛。
因为只有这一场比赛,几乎所有人都来围观,声势浩大。
时辰将近,长老念到名字,魔族弟子利落地翻身上比武台。
而长老连念几次“沈离尘”,都不见有谁再上台。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缺席,而且长老是华清宗的,他清楚沈离尘是第一的热门人选,华清宗能不能捧来个扶摇榜第一全靠他,全宗门都殷勤期待,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来?是不是半路出事了?
长老脸上正经,实际上心底比谁都着急:“谁认识沈离尘?去找一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比赛就开始了,再不来只能判他输。”
台下弟子急得团团转,能想到的地方,都立刻去找。
甚至有人阴谋论,是不是魔族或是妖族害怕沈离尘的实力,半路偷袭?
原本还翘着二郎腿,恨不得天下大乱,悠闲地欣赏台下乱哄哄场面的顾玄息,终于在香燃了一半的时候,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我去去就来,你们别跟。”顾玄息拂袖而去。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枚暖玉,和给沈离尘的那枚正好是阴阳两面,是一对。
但他藏着私心,没告诉沈离尘,这块玉除了能无视三界联络外,持有的一方还能找到另一方。
顾玄息想他得立刻解救沈离尘,带他来比赛。
以他的脚程,来得及。
然而沈离尘却在华清宗一个偏僻到杳无人烟的山谷上……坐着。
好端端的,没有被绑着,也没用法术禁锢。
顾玄息福至心灵。
他不想去比赛。
不去就不去,万一刀剑无眼,伤到哪儿了,不还是要他心疼。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心疼了,沈离尘还要转头就跑。
顾玄息悠然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脚下的山谷。
“底下是思过崖,违背宗规的弟子就在下面思过。但没人想到来上面看看。”沈离尘的口吻听不出任何起伏,“身后是百翎谷,我们就在百翎谷的尽头。”
顾玄息道:“我小时候调皮,剪老爷爷龙须,拔凤凰尾羽做毽子,爹娘总拿净昀苍教训我,我气不过,也跑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沈离尘:“……”
他想说你那真的是活该被罚,有什么好气不过的。
但沈离尘还在伤心着,他简短地“哦”。
顾玄息噎住了,倒是多说两句话啊,他也好顺藤摸瓜地问问怎么了,再趁机往怀里抱。实在不知道如何搭讪的魔尊,偷偷摸摸低头看了一眼——
沈离尘双眼的眼眶血红。
顾玄息一顿,才假装漫不经心道:“这里风沙是挺大的,难怪,不过我是龙没事……要我不给你擦擦?”
他说着,简直是不由分说伸出两根手指,在沈离尘下巴上轻轻一抬。
滑润柔软的触感让顾玄息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他咽了口唾沫,才用袖口在沈离尘的眼角象征性地抹了抹。
沈离尘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用金线绣出的龙上:“你的衣服真软。”
显然被擦一下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顾玄息笑道:“等有风沙了,我拿块手绢给你擦。”
他说完,感觉到沈离尘趴在他怀里。
顾玄息只觉得这也太美妙了,想什么来什么,梦想成真?
结果一低头,沈离尘已经昏死过去。
顾玄息把他打横抱起,就要回魔宫找魔医诊治。
然而他太清楚不过,如果被人知道沈离尘在魔宫会有什么后果,纵使万般不舍,他必须把沈离尘交出去。
当香燃尽,沈离尘也没有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大失所望,还有什么面子留下来呢?
去找沈离尘的那些弟子也放弃了。
只有吴非元和唐溪,这两位沈离尘的至交好友还在寻找。
顾玄息便遇到他们。
吴非元眼神一亮:“尊上!多谢尊上,把他交给我就好。”
唐溪倒是十分警惕,盯着顾玄息看了又看,显然要把沈离尘的昏迷和他联系在一起。
顾玄息嬉皮笑脸:“你再这么看本尊,本尊就认为你对我有意思了,可惜不好意思,本尊心有所属,后位许人了。”
唐溪脸一红。
顾玄息甚至撒了个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