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米掌柜问:“你想不想做你们村的里正?”
夏厚德愣了一下,说道:“我六堂叔跟你说的?”
米掌柜一听,哈哈大笑:“年轻人,有志向。你六堂叔也有眼光,我瞧着,你可比你们村的那个魏里正靠谱多了。他啊,心思太多,容易走歪路。你就不一样了,做事敞亮,就是胆子小了点,以后得把胆子放大了一点。”
“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要那么大胆子做什么?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主要是碰到了米掌柜你们,要不是因为碰到了你们,我也不会做成那么大的事情,说到底,都是沾了你们的光。”
“诶,到底谁沾了谁的光,我们心里都有数。你的好,东家心里都记着呢,安安稳稳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米掌柜凑近了些,告诉夏厚德,让他放心,忠南侯府在这边的阿猫阿狗,东家那边已经全部都收拾了。
那个老神医的事情,他们也放出了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再盯着夏家了。
“还有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清楚,那两个方子有些太扎眼了,东家那边的意思,是准备拿到别的地方去。免得别人一听东西还是这里的,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夏厚德:“这个我不懂,反正你们东家看着安排,我就一个小市民,我等着收钱,剩下的全是你们的。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会种田,我媳妇会医术,我种我的地,我媳妇看她的病人,你们东家忙你们的。”
“各司其职嘛,你懂就好。东家还怕你多想,让我跟你说清楚。”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多想的?好处我又不是没拿,我都拿了,你们又不缺我欠我的,我还有啥好想的?就是如泱的干娘,她怎么样了?就是小雅,如泱是我们给她取的大名。”夏厚德大概解释了一下,养女的名字跟村里另一个人重了,感觉有些不吉利,就给她改了。
她一个人改了吧,其他女儿总不能不改吧,免得说他们偏心,也都全给取了一个大名。
“如泱,这名字不错。女孩子嘛,也取个大名也好,以后家里的姑娘出去,也体面些。”事实上,米掌柜也挺赞成给家里的姑娘取名字的。
他见多了那些穷苦人家,家里几个姑娘,也没个正经名字,嫁了人以后要不知道是行几,都不知道是哪个嫁到哪家,稀里糊涂的,能够把人绕糊涂。
米掌柜让夏厚德不要操心,这位“周夫人”应该是出不来了,她嘴巴有些严,什么都不肯说。
但不管她说不说,她是忠南侯府的人这一点肯定跑不掉,她接近夏家别有用心,要不是他们运气好,碰到了他东家,这事都说不清楚。
“这忠南侯府,可复杂着呢……”米掌柜看了看窗户和门,谨防有人偷听,小声道,“这京城贵人的事,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离得远了,我们也看不明白。反正你只要知道,在这种凡是带了‘侯’的人眼里,普通老百姓那都不是命,想要捏死你,跟捏死一死蚂蚁似的。”
他在韩家手里干了这么多年,就没碰上几桩不平事?
肯定是碰上过的。
这种被权贵无意致死,或者有意灭了口的,他见着多了。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否认,不是所有权贵都不是好东西。但你要知道,官字两张嘴,一个对内,一个对外。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听到的,跟上面听到的,肯定不是一回事……
戏台上唱的那些,说书先生说的那些,还少吗?故事里的角是换了的,但套路是那个套路,它没变。”
话里话外,都是韩家的用心,让夏厚德明白,他们能碰上韩家这样讲道理,还愿意分他们一勺羹,护着他们的“东家”,很少了。
他们是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好的,要是碰到了一个坏的,那就是戏台上的那些了。
夏厚德自然顺着米掌柜的话,对米掌柜,对韩家都是一番恭维,把对方捧得高高的。
米掌柜的意思就是,他要是真想做这个里正,衙门那边韩家会帮他打招呼,他自己再做些工作,积极争取一下,几率还是很大的。
从米掌柜这边出来,刚好碰到衙役麻宜人他们出来吃饭,就把他叫上了。
麻宜人也是听说了宁山村里正换届的事,让夏厚德好好考虑一下。
夏厚德没有透话,只说他们村的里正干得好好的,又干了这么多年,他一个年轻小伙哪好意思跟人家抢?
其中,那个叫吉飞宇的衙役目光闪了一下,笑着试探道:“这有什么?能者居之。”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也要看什么事情了。魏里正德高望众,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就只会种地,哪能跟他比啊,不一样。”
吉飞宇试探再三,见夏厚德都没有松口,这才放下,没有再说什么。
但酒足饭饱,准备离开之时,麻宜人却落后一步,叫住了他。
麻宜人一胳膊揽到了吉飞宇的肩上,让吉飞宇心里头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大家共事多年,又都是本地人,谁不知道谁底细啊。吉飞宇有些担心,不会是今天他问得太多,让麻宜人不高兴了吧?
“我记得,你媳妇是宁山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