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之前不是说,你学过黄老之学吗?我跟你说,这次我跟三弟回师塾,特地找一位专修黄老之学的先生,找他抄了一本书,你肯定喜欢。”
夏明祥一回来,立马高兴地抱着一本新鲜出炉的《黄帝四经》,跑来和夏明清分享他的喜悦。
“这本《黄帝四经》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我一直以为黄老之学,讲的就是道家的无为而治,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黄帝四经》其实讲的是先祖治理天下的经验,它包括阴阳、政治、军事、天文、历谱、五和、杂占、医经……”
“我的天,它也太广了!”
“修身治国平天下,执道,守一,好信,顺时,守度,畏天,爱地,亲民为其思想核心,天地,地利、人和……”
“还有它的美学思想,它认为一切事物都是从‘道’延伸出来的,‘道’本身就是最高、最大的‘美’。这个我虽然不太认同,不过它认为真实客观地反映自然和社会,使之有利于自然万物的生长,社会政治的昌明以及人伦道德的和谐……这些我还是认同的。”
……
巴拉巴拉,夏明祥当场和夏明清讨论了起来。
不,准确说是夏明祥单方面“八卦”,夏明清被迫“旁听”。
夏明清听得脑袋都大了,什么“至言不饰”、“过极失当”、“阴阳刚柔”,啊啊啊啊啊,他都不知道啊。
根本就听不懂!
他为什么要这么老实地坐在这里听?
来个人,快救救他吧!
另一边,老三夏明瑞到了白佩佩跟前,跟她“汇报”近日的行程,以及接下来他和夏明祥有哪些打算。
看似他们二人考中了举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实这个秋闱他们考得十分困难。明年的春闱,他们没什么把握,想要停三年再考。
春闱和秋闱一样,都是三年一次,也就是说明天他们不考的话,就要等三年后了。
“先生建议我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到处走走,增长增长见识。困于一局之地,能够学到的东西终究有限。”
白佩佩点头:“既然你们先生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和你爹连沽宁镇都没出过,外面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你要问我们,我们也回答不了。你们想出去,我们肯定不会拦着,就是……不知道你们先生有没有建议你们往哪里去?总不能连个方向都没有,随便跑吧?”
“这个先生说了,他旧日同窗在江南一带任教,到时候他会给我和二哥写一封推举信,让我和二哥来的去那边读书。半年后再换一个地方。当然了,这只是大概的想法,如果临时有别的变动,到时候再调整。”
……
白佩佩松了口气,有先生的推荐信,有要去的地方,那边还有熟人,那就好。
古代不比现代,去哪里朝也不方便,更何况是跨州府(相当于跨省)这么远的距离,光路起码都有一个月。
交通不便,只有车马。
白佩佩真的担心他们冷不丁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水土不服,再碰上几个不讲理的恶人,他俩任是头脑再精明,怕是也要吃亏的。
白佩佩沉吟了片刻,觉得夏明祥、夏明瑞二人从长到大都在家人的“庇护”之下,即使后来去外面读书了,去的也是韩家的书塾,走的也都是熟人的路子。
现在他俩有外出游学的想法,那肯定是要锻炼锻炼他们“外出”的本事。
白佩佩立马想到了武大、武二他们,刚好家里也组建了自己的车队,往外面跑着。在夏明祥、夏明瑞真正出门游学前,可以先让他们跟着家里的车队跑跑,练练胆子。
然后再放他们跟着韩家的车队,去他们先生旧日的同窗那里。
白佩佩没说武大、武二是他们家的人,只说夏厚德在镇上有认识的车队,既然他俩准备外出游学,那趁着今年年底前,他俩跟着车队跑几趟,攒攒经验。
“你们以后出门,肯定是要跟这些车队,底层的老百姓打交道,什么三教九流的,你们都要见见,看看他们的生活,听听他们的声音……”白佩佩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这对你们以后做官也有好处。天下终究是底层占绝大多数,你们只有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以后爬到上面的时候,才知道哪些政策是对他们有利的,哪些是不利的。
为什么同样一个政策,不同的人实施起来,它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为什么有时候即使是对底层老百姓有利的政策,老百姓不仅不会赞成,反而还会反对……”
只有搞清楚了底层的声音,底层老百姓的思维逻辑,以后夏明祥、夏明瑞两兄弟做了官,才能走得更远。
一旦他们上去了,就再难有机会下到底层,与底层近距离接触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看似出身寒门的读书人,做了官,到了高怪,却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有的时候,不一定是他们无心做个好官,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做这个“好官”。
官,有两张嘴。
一张对上,一张对下。
同一个意思,对上是一个说法,对下就要换一个说法。否则,衔接的时候就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