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许安安虽每日里能听上许多回,因而也逐渐从上来就忙着请太医,到如今能问上几句,最后再请太医。
“可是夫君哪里又疼了?”
“腿疼。”
“怎么个疼法儿?”
“就是疼。”
“那妾身给夫君寻太医来可好?”
“不必了,你在这儿陪着我就好了。”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好吧,那你别去。”齐昱转头指向一旁的顾荣:“你去。”
而后皇帝遣来的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只道是六王爷病症很是凶猛可疑,先头是发热,之后是咳嗽,然后是头疼,再然后是脖子疼。几番太医来看,寒症虽见好转,然进程很是缓慢,更有一症未除,又添新症的态势。因此举国上下最好的太医皆在此,但凡搭上脉,皆是摇头,再问情况,最后对六王爷的病症无所适从。
到了六王爷从头往下终于疼到腿的时候,太医院能来的太医几乎都来了个遍。如今许安安遣了管家再去请,好半天总算来了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儿,头发花白,捋着胡子眯着眼看了一圈儿,略过躺在床上的齐昱,走到许安安跟前儿问道:“病人在哪儿呢?”
约莫再快一月的时候,硕硕只瞧着自家姑娘成日里老妈妈似的伺候人,一开始还私下里与她嘀咕,心疼自己这舞刀弄剑的手,到后来竟是连半句怨言都没有不说,很是勤勤恳恳做起了齐昱身后的老黄牛,且十分心甘情愿。
硕硕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许安安,有没有可能齐昱是装病,其实早就好了。
许安安闻言也不说话,沉默了良久忽然抬起头,起身叫来侍女,道是王爷爱吃的姜糖吃完了,过会子若是见没有了怕是要闹,赶紧去买些回来。
直到那一日硕硕去送蜜饯果子,听得里头齐昱正与管家说话。
“王爷,是药三分毒,很是伤身,您便是悄悄倒了也好,何必每次都喝下去。”
“无妨,都喝了那么多,总归也不少这一口了,喝就喝了吧。”
硕硕在外听得清晰,震惊之余手里头的蜜饯果子差点儿都没拿住,忙着转头跑去给许安安报信儿。
许安安昨儿夜里给据说听故事才能睡着的齐昱讲故事讲到大半夜,回去睡了会子又放心不下,起来叮嘱侍女熬药的时辰,这会儿自然也没什么精神头,听了硕硕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骗我,装病?”
硕硕连连点头:“是,奴婢方才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
“不应该吧……”许安安想到每次齐昱疼得又是叫爹又是喊娘的,忍不住皱眉:“他昨儿咳的眼眶子都红了,不像装的。更何况他装病吃那么些个苦药汁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多了去了,您这每日里又是喂饭又是喂药,冲着他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时不时还带晚上讲个故事喂个点心,他就躺在床上等着,这还不好?”硕硕见许安安还是迟疑,一拍桌子道:“那您听奴婢的,奴婢试给您看。”
许安安瞥了一眼硕硕,费神想了想终是犹豫:“还是别了,再折腾出个好歹来。这几日方好些。”
“姑娘放心。”硕硕挑眉:“奴婢有数。”
次日,硕硕拧了苦瓜汁子往齐昱的药中,只见齐昱一边像往日里与许安安撒娇说是药苦,一边喝的连渣子都不剩,回过头来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让许安安喂他蜜饯果子;
第三日,硕硕趁着许安安不在房里的时候,悄悄放了特地捉来的老鼠进内室,听到里头传来齐昱尖叫声的当下,就看见顾荣拎着老鼠尾巴走了出来,一并让府中明日里好生扫洒,当日就一锅端了硕硕好不容易找到的老鼠窝;
许安安冷眼旁观了几日,总算是待到硕硕开始想着要如何放火烧房子逼着齐昱出来的时候开口叫停,一面暗自想着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丫头,一面很是正色地批评了硕硕不理智,这方断了她的念头。
这一日,许安安伺候着齐昱用了饭之后又用了药,便道是府里头的蜜饯果子不够了,要出门儿去采买。齐昱一听又忙着装出头疼的模样儿不肯叫她去,闹得她又哄了好一阵子,最后只得说是想去看看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这样日常的物件儿,旁人自然不能知道,齐昱方才嘀咕了半晌愿意放行,一面嘱咐着只许去半个时辰,否则很叫他担心。
府门前,硕硕已然安排了从前将军府上的心腹架马车,一路往城郊去。
许安安当日虽听了硕硕的计划心下觉得不妥,毕竟硕硕几次也并没试出齐昱是装病,已然叫她不大相信,但见硕硕再三表示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若是不行,日后再不折腾,便也只好应了下来。
待马车停稳,是一处已然荒废了许久的村子,倒的确是个很适合绑架的地方。
许安安循着硕硕所说的左手边第三间屋子推门步入。
里头的人背对着许安安,听到开门声似乎亦很是惊讶,起身的同时已然握紧了拳头。
“你就是硕硕找来的绑匪?”许安安步入,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子。男子瞧着很是年轻,只是长相虽很符合绑匪魁梧的样子,但一头银发让许安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这身黑衣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