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答应过父亲,父亲不在府上的时候,好生守着将军府。”
“那你再告诉你母亲,为父让你好生守着将军府,为何如今回来时你却不在将军府,反倒是在六王府上?”
“皇上下旨,六王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女儿嫁给六王爷为妻,因而在六王府上。”
“好,好,说的好。”许忠看着许安安义正言辞的样子,怒极反笑:“依着你所说的,想来如今我这声闺女是叫不得了,是不是还该尊称你一声六王妃才得当?!”
“女儿知错。”许安安正色应声。
许忠话到嘴边反倒被噎了回去,毕竟从未见许安安如此直接地认错,往日里总要辩驳一番,如此倒叫他满肚子的牢骚没处发:“好,你既知错,那你倒说来与为父听听,你错在哪儿了?”
许安安缓缓对着台上母亲灵位一拜:“回父亲,女儿错在当初不该听父亲的话儿,好生守在将军府。女儿当日应当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同父亲共进退。否则女儿也不会苦等父亲三年,看尽人情冷暖,父亲却像忘了女儿一般对女儿不管不顾。”
“你……”
许安安又是一拜:“女儿错在相信父亲很快便会来接女儿,带着女儿过上不必每日担心父亲能否平安归来的日子。可女儿这三年以来过得还不如父亲当年在外征战的时候,至少那会儿女儿还能光明正大地见到父亲一面,可是这三年里,女儿只能在信中循着父亲的字迹来知晓父亲是否康健、是否安好。京城至西境一信半月,用信丈量,三年也不过数几十个来回,又怎么能都讲完女儿这三年来的委屈忐忑?”
许忠自认心有愧疚,换到脸上却是对许安安时少有的严厉:“你这话说得当真没良心,为父将你留在京城,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
“可女儿嫁给六王爷,也是担心父亲的安危,只是父亲如今让女儿跪着,说是女儿的不是。”许安安一字一顿,这三年来的委屈此时方才能够尽数吐露:“明明是父亲先不回信,亦是父亲食言在先。若非女儿如今用计嫁给六王爷,又不是女儿有意将受了委屈的事情传到父亲耳中,女儿又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
许忠理亏,声音也就跟着小了一些:“即便如此,你就用这个法子?!”
许安安任由眼泪滑落,愈发倔强:“是,否则女儿没有别的法子。父亲自来看不上六王爷,女儿便选六王爷。父亲害怕女儿受委屈,那女儿便受了委屈叫父亲知道。”
“那如果为父还没回来,你预备怎么办?”
“豁出命去。”许安安抿着嘴角低声。
许忠一愣,略凑近了一些,生怕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说。”许安安一字一顿:“豁出命去。”
许忠正是气的这些,然而此时在许安安说来倒像是理所应当,抬手一巴掌差点打出去,却在许安安本能闭眼的那一刻生生顿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拿为父对你的宠爱做筏子,当真是为父对你太过纵容,叫你任性得没了边!”
“是,就是因为女儿知道父亲宠爱,知道父亲舍不得女儿,所以才敢拿来赌。”许安安抬起头;“女儿只想见到父亲,其他的女儿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是胡闹!”许忠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咬牙道:“我原以为你懂事,以为你知道做父亲的为难,以为你作为我的女儿就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自小您就这么说,自小女儿也懂事了,可是父亲只觉得女儿应该懂事。”许安安被戳到痛处,低着头,该有的委屈任性一点儿没少:“如果当父亲您的女儿就该承担这些,那父亲便莫要认女儿就是。把女儿扔到大街上,叫女儿饿死渴死,总归与现在也没什么分别。”
“你放肆,你就来这样诛我的心?!”许忠气极:“你今日就在这儿给我跪着,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没有我的应允,不许出来!”
“是,女儿遵命。”
许安安自小顽皮,时常被许忠罚跪在祠堂,倒是常事儿。
许忠家法严明,家法同军法,有赏有罚,赏罚分明。因而若是遇到这样的时候,莫说是旁人,就连硕硕这样贴身的丫头,也不敢偷摸拿了吃的来给许安安,因而时间愈发长了,许安安耐渴耐饿的能力倒是增强了不少。
许安安知道父亲回来后总要有这么一出,或早或晚,因而心里早有预设,又开始如同幼年时一般,抬起头数着牌位上的字儿,从头数到尾,再从尾数到头。
然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许安安竟觉得有些饿了。
今儿出门儿时原就因着要给齐昱喂药的缘故,没吃几口。一时对齐昱的怨念愈发。
试图自我安慰是错觉的片刻之后,肚子竟很适时的开始叫了起来。
想来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安安这几月王府每日里按着饭点儿吃饭,一日三餐,就连半下午时喝茶的点心都没差过一回。
许安安咽了口唾沫,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从怀中掏出自己从大殿出来前,齐昱塞过来的点心。
许忠亦一夜无眠,次日清晨推开祠堂房门的时候,只见许安安头抵着地,依旧是端正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