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现在的情绪很敏感,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刺激。
谢傅立即念出诗来:
牛郎织女会假期
月底彈琴又赋詩
寺静惟聞鐘鼓響
音停始覺星斗移
多少黃冠归道觀
见幾而作尽忘機
幾时得到桃源洞
同彼仙人下象棋
原来如此!
皇后感觉瞬间从某个极度压抑的空间挣脱出来,心头酣畅淋漓,血液里流淌着某些暖暖的奇妙喜悦,这种喜悦让她微微晕眩,像在云端飘荡一样。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谢傅见了一惊,弱弱问道:“皇后娘娘,让你失望了吗?”
皇后转过身去,似又沉静去一般,过来许久才开口道:“纱罗,去将那件里衣拿来。”
纱罗走后,厅堂只剩下两人,寂静的只剩下摇曳的灯火在闪动。
皇后几次看他,谢傅也几次尴尬赔笑,他不知道此刻双方应该扮演什么角色才合适。
一起半夜听经的有缘人,圣洁天女与放诞银贼,亦或是皇后与臣子。
谢傅一言不发,皇后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好几次别过脸去。
皇后希望他能玩世不恭一点,偏偏他端庄的像个君子。
谢傅希望皇后能似刚才对他那般冰冷痛恨,偏偏她安静的像个不安的少女。
明明是宽敞的厅堂,却给人一种压抑的逼仄。
直到纱罗的脚步传来,两人均暗暗松了口气。
谢傅看向那件里衣,正是自己那日在弥陀寺所赠,他明明赠的是知己,萍水相逢的有缘人,怎么就赠到皇后娘娘手上。
此刻见那件里衣两只衣袖沾满鲜血,是回去的时候下着下雨,山路太滑摔倒了吗?
却不敢开口问是何缘故?
皇后朝纱罗使了个眼色,纱罗便走到谢傅跟前,将这件里衣和他的身材比照起来。
其实皇后只想找个台阶下,毋庸置疑,错不了。
“皇后娘娘,衣长袖长刚刚好,一厘不差。”
皇后哦的一声,却无后文。
纱罗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不说些什么吗!
谢傅不是不想开口,主要十个铜钱买一两银子的货,拉不下这个无耻的脸皮啊。
终于还是在纱罗的逼瞪下开口:“皇后,这首诗能买个原谅吗?”
听到谢傅这样的买卖术语,皇后心生不悦:“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了。”.
谢傅哦的一声,沉吟起来。
两女都十分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谢傅却道:“皇后娘娘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将我治死吧。”
皇后冷道:“念在赠衣诗之情,方才也已经给你教训,此事就一笔揭过吧。”
“纱罗,松绑。”
这会解绑,谢傅倒觉得浑身不自在,“皇后娘娘,那微臣先告退了。”
皇后淡道:“走吧。”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人也一下子丢了所有的精气神。
谢傅疾行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皇后玉容无光,神情黯然,不由心中一荡,想起在圣坛,自己对她言语不恭,她却多有宽容,时而嫣然,时而活泼,与此事模样迥然不同。
我就把她当做一个知经有缘人,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抬头:“还有何事?”
“有句话,还请皇后娘娘能够指点。”
皇后疑惑:“什么话?”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皇后是北狄人,哪精大观国文化,“指点不敢,我倒想听听你有何见解。”
“今日见了皇后娘娘之后,谢傅方察自己九思不全,是小人,是皇后所说的银货。”
“你知道就……”
皇后说着扼住,刚才彼此都没下台阶,关系已经够僵了,却不好再心直口快。
“谢傅想在皇后娘娘面前,就这君子九思,自我反省。”
“说吧。”皇后声音不觉温柔,能够说出反省,已经超出她期望。
“视思明:遇事要透彻明确,不可有丝毫模糊。那日我追捕一名女刺客到圣坛,见圣坛没有其它出口,殿内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就武断的认为皇后娘娘就是那名女刺客。”
皇后闻言心中暗忖,难怪他那日毫无恭敬,一副责问态度。
“听思聪:用心聆听,不能含混。皇后娘娘声柔如水,明明是温柔女子,我却当做刺客,实双耳塞屎,愚笨至极。”
皇后因身份特殊,与男人几无接触,听此赞言,不由脸蛋微微一红。
“色思温:脸色要温和,不可严厉苛难。皇后娘娘当日宽容大度,谢傅恰恰相反,将皇后娘娘的宽容大度视作可欺,百般刁难。”
皇后想起当日他竟让自己站起来,脸蛋又红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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