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互相问候几句之后,几位老臣对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说起了今天的正题。
“陛下,老臣今日来,是要跟陛下谈及一件动摇国本的大事的!”
“今日,太孙殿下在朝堂堂而皇之的言称要更改宗室制度,让除了世子以外的子弟再无继承权。”
“陛下,此事非同儿戏啊,若是真颁行天下,必然山河动摇、人心不稳呐!”
朱元璋听到这消息,深深的看了来人一眼,而后往后一靠,再次倒在那躺椅上,双眼微眯的晒着太阳。
一众老臣不知道这位历来杀伐果断、脾气暴躁的陛下,这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敏锐的感觉到,似乎这次冒险前来求见朱皇帝,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良久,朱皇帝才幽幽一叹道。
“你们呐!”
“这是在咱的心尖子上戳了一刀啊!”
“你们难道以为高煜要行此大事,会不跟咱商量?”
“你们以为高煜若要对他那些叔叔下手,会不跟咱先说一声?”
“可咱之所以不出声,实在是因为以往的宗室政策,是咱弄错了啊!”
朱皇帝难得的自承错漏,看着眼前几位瑟瑟发抖的老
臣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们也不想想,若所有子嗣都能成为宗室,需要国库供养,那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咱如今有十几个儿子都是藩王,这是咱这个当爹的,给他们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也算是全了咱跟他们的父子之情。”
“这其实并没有错,国库供养他们一家,他们便镇守边疆、拱卫大明。”
“可若是他们所有人的一应子嗣都由宗室供养的话,那么不出百年,这天下需要供养的宗室就会有几万人!”
“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大明固然蒸蒸日上,可哪里跟得上这等恐怖的消耗?”
几位老臣一听就知道,这其实跟朱高煜在朝堂之上所说的理由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朱皇帝跟朱高煜爷孙俩,是真心觉着这宗室制度会为祸大明,故此才痛下狠手打算一改之前的政策?
几位老臣此时已经满头冷汗了。
既然这爷孙俩都已经认可这政策了,那他们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啊。
毕竟当朝皇帝和监国太孙都认可的国策,哪里容得他们反对?
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然是一介白身,连上奏折的资格都没有了啊。
而且,他们
不傻。
他们辞官之时,朱高煜那隐含怒气的话,他们可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说要他们以后在老家含饴弄孙,其实说白了就是明确告诉他们,这辈子别想着再当官了。
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当个田舍翁就行了。
这就是朱高煜对于他们以辞官相威胁的惩罚啊。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之下,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臣还有最后一问。”
“若真造次行事的话,那岂不是一应藩王的利益都会受损?”
“陛下春秋鼎盛之时尚且能压制得住,可若是陛下龙御归天之后,那后来的帝王又当如何?”
“那些藩王手中的兵权可不是玩笑啊!”
朱皇帝扭头深深地看了说话的老臣一眼,那双老花镜后的眸子,此时如同深渊一般想要择人而噬。
这目光是如此的冷冽,让被盯着的老臣仿若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可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难不成还能把之前的话给收回去?
朱皇帝脸上原本的笑容也不见了,显然这人的话已经说到老朱心里了。
可他看了半晌后,却只是轻轻一点头。
“那又如何?”
“只
要咱在世的时候,那些小崽子不造反,之后的事儿,自有后来帝王去处理!”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他们那皇位坐不稳也是应当!”
说到这里,朱皇帝长身而起,背负着双手看着众人道。
“咱这天下,不是谁送到手里的,是咱一刀一枪豁出命去抢来的。”
“这后世子孙,若是没那本事坐稳这龙椅,不够贤明、不够聪明,被其他藩王觅得空子造反成功了,那又有何不可?”
“反正都是我朱家子孙,无论谁坐在这皇位上,只要对得起天下万民,能让这大明蒸蒸日上,咱都不怨他!”
“这总比一个蠢货拖累整个大明,弄得民不聊生要好得多!”
这话可谓是惊世骇俗了,几个在一旁听着的老臣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给戳聋,好让自己压根没听到这番话。
实在是,这番话可以说直接给了一应藩王造反的合理性了。
这话要是流传出去,这天下难道不会乱起来?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朱皇帝直接一挥手打断道。
“咱知道这番话有何效果!”
“可咱不在乎!”
“这段时间,咱没困守在那深宫之中,反而于市井之间游走,于一
应老臣交谈,更是看了不少书。”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