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单氏的性子,若非顾云思偶然听见了只言片语,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女儿的。
她宁可顾云思什么都不知道。
可若是顾云熙……
“那您回头也寻个机会告诉四爷吧,”看出单氏的为难,叶嬷嬷劝道,“他也是当了爹的人了,您不告诉他,他还以为您依旧把他当孩子看呢。您不信任他,这让他更难受。总归如今是在京中,您也不用担心他心里存不住事情叫人看出来……”
单氏性子果断,向来是说一不二,但偏偏就在这桩事情上迟疑不已。
她叹着气摇头,半晌道:“我写信给老爷,问问他的意思吧。”
十一月末,蒋慕渊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
惊雨回宁国公府给安阳长公主报信,蒋慕渊半点没有耽搁,径直去了宫中。
御书房里,圣上抬头看着蒋慕渊,拧眉道:“这么急着来见朕做什么?赶紧先去梳洗梳洗,整个人比泥里捞起来的好不了多少,传到慈心宫,母后又要说朕折腾你。”
蒋慕渊笑了,他一路快马而来,风尘仆仆的,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不这样来您跟前卖个乖,怎么彰显我这几个月在外头的辛苦?”
圣上大笑出声,挥手让内侍带蒋慕渊去偏殿更衣净面,等人出去了,他的笑声停下,笑意也从眼中褪去。
蒋慕渊收拾妥当,重新回到御书房,拱手问了安。
大案上堆着不少折子,圣上面前摊着一本,他拿着朱笔勾画着,头也不抬地道:“两湖状况如何?”
先前数月间的情况,蒋慕渊每一旬都有折子送来京城,上头写得很是详尽。
他只说灾情,说赈灾的状况,并不提当地官员的事儿。
此刻圣上问起,蒋慕渊道:“疫病方面,梁院判以为,病情得了控制,入冬之后能平稳许多,只要明年开春后没有新的疫病爆发,那就算过去了。
百姓冬日的救济如前一封折子上说的,还算有条不紊,州府之前开过粮仓放粮,但百姓缺粮会一直持续到明年夏收之时,这中间的半年时间,还需要朝廷继续放粮运粮,只不过两湖的储粮并不算多,具体如何放粮,还要请圣上下旨吩咐下去。
堤防状况,徐侍郎领人在查看之中,还未有最后的定说……”
这一番说辞,没有说当地官员一个字的不是,但意思是明明白白的。
两湖可是天下粮仓,却被蒋慕渊指作储粮不足,可不就是在说,底下官员没有做好收粮、储粮的事儿嘛,或者说,收上来的粮食都不晓得去了哪儿。
圣上听出来了,眯着眼睛道:“不是跟你说了,底下胡乱做事的,你只管撤了砍了。”
蒋慕渊垂首,道:“粮仓里确实没有粮食,砍了人也变不出来。”
“那堤防呢?”圣上的指尖敲了敲大案,“才修了六年的大坝,说决堤就决堤了?”
“问了不少百姓,都说今年洪水凶猛,有老人说,这样的洪水有三四十年没有遇上过了,”蒋慕渊答道,“堤防的修建是否有问题,徐侍郎还在查……”
圣上沉下了脸,嘀咕了一声“慢吞吞的”,倒也没有多怪罪。
巡查堤防要等洪水退却之后,但水情退去,第一要务还是安置百姓,人手就这么多,骑着马沿着堤坝从头走到尾都要费不少时日的,总不能飞起来。
“等过了年看看状况,若是不行,你再去两湖盯一段日子,”圣上说完,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去一趟慈心宫,母后一直念叨着呢。”
蒋慕渊应了,恭谨退了出来。
至于徐砚交给他的箱子和手书,现在交出去还太早了。
慈心宫里,皇太后翘首盼着,晓得蒋慕渊来了,她赶紧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看着门口。
蒋慕渊一进去就对上了皇太后那热情的目光,他不由失笑,上前低声道:“今日没有带在身上。”
皇太后嗔怪地瞪着他。
“刚从御书房过来,您总不能让我把东西带到圣上吧?叫他发现了就都收了去了。”蒋慕渊道。
皇太后接受了这个解释,道:“那下回来时,千万别忘了。”
“您挂念着我,让我回京来过年,我肯定也记着您的。”蒋慕渊在皇太后身边坐下,道。
“别给哀家灌迷魂汤!”皇太后拍了蒋慕渊一下,道,“要不是哀家答应过你,不在你离京时给你把亲事定下,哀家才不把你叫回来呢!
他们琢磨着给恪儿娶亲,还要捎带上你,哀家再不拦着些,你岂不是要怪哀家了?
你说不喜欢卫国公府那个,哀家瞧着也不好,就不久之前,好端端地去招惹别家姑娘,却没有本事欺负人,反到叫人家给教训了。
这样没有脑子、没有手段的,不是个好人选。
你说回来就告诉哀家,你看上了哪家姑娘,这会儿能说了吧?”
这位“别家姑娘”,自然是指顾云锦了。
万寿园里的交锋,听风在信上都告诉蒋慕渊了。
在庆幸顾云锦没有吃亏的同时,他也不理解为何柳媛非要跟顾云锦过不去。
想了想,蒋慕渊问皇太后道:“您觉得教训柳媛的那位姑娘如何?”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