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不紧张了,反而有了笑容:“有大伯娘在,就有了主心骨了,我感觉背都挺直了。”
单氏笑着与吴氏东拉西扯了两句,确定她是当真放松下来了。
与吴氏相反,顾云锦的心里却是慌的,只是怕影响嫂嫂情绪,她才板着脸,摆出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
伯娘嫂嫂们说什么,她都只顾点头摇头的。
前世,顾云锦自己没有生养过孩子,杨家里的妯娌、庄子里的妇人,她们怀孕生子时,她又丝毫不上心,因而对那鬼门关,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可那些人,亲疏有别,如今跟她的嫂嫂如何能比?
况且,她还答应了顾云齐,会把一举一动都细细致致记下来,写信告诉他,好叫那个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新父亲也了解了解,孩子到底是怎么落下来的。
所以,顾云锦如何会不小心,不谨慎呢?
她都快要成为这屋子里最紧张的那个人了。
好在,吴氏的心思都在她自己的肚子上,也就没有留意到顾云锦。
等吴氏稍稍平复了一些,葛氏和朱氏陪她一道往四房走。
她感觉肚子在往下坠,像是孩子沉稳了半个月,突然迫不及待要出来了,但还不妨碍走动。
稳婆之前也讲过,能活动的时候就动一动,对后续用劲儿有好处。
虽然走走停停,费了不少时间,但总算是走回来了。
而徐氏已经收到了消息,在院外等着她。
徐氏直直看着吴氏,见她神色如常,并无痛苦,便放心了些。
产室是早就收拾出来了的,几个不经事的小丫鬟都在外头,沈嬷嬷和几个壮实婆子一道候着。
单氏一看这架势,噗嗤就笑了:“如临大敌。”
可不就是嘛,家里有妇人临盆,一家人都跟着惴惴。
单氏让厨房备了不少长力气的吃食送来,吴氏并不饿,但想到孩子,趁着这会儿不痛,还是硬吃了一小碗。
刚搁下筷子,稳婆也到了。
稳婆做惯了这一行,笑得热情,几句话就让一院子人轻松了些。
她进去产室里头瞧吴氏,顾云锦也想跟进去,叫朱氏一把拦了下来。
“哪有叫你一个小姑娘进去的道理?”朱氏笑道。
顾云锦闻言,打起了马虎眼:“我们家还讲究这个?哪个没见过血光呀。”
这种歪理自是过不了关的。
眼瞅着要出阁的小姑娘,那还是个小姑娘。
单氏瞅着她道:“里头才多大地方,不缺你一个帮手,你还占地方。”
顾云锦只好在外头等着,时不时扒着窗户往里头看一眼。
为了让产妇避风,窗户也关得严实,透过雕花缝隙,能看见里头人影,而吴氏的状况是看不到的。
顾云锦没有法子了,只能找了沈嬷嬷帮忙。
沈嬷嬷一听这兄妹两人的约定,不由笑弯了腰,她这两个小主子怎么能这般有趣?
有趣之外,又是对家里人满满的关心,真是叫她的心也一并热乎乎的。
家里现在这样的和睦与热闹氛围,在一年多以前,沈嬷嬷都只能在梦里想一想,如今成了现实,她既感慨又激动。
她自是连声应了,拍着胸脯道:“姑娘只管交给嬷嬷。”
虽然看不到里头场面,但里头的动静还是时不时会传过来。
吴氏此时没有阵痛,不晓得稳婆与她在说什么,逗得她发笑。
突然间,那愉悦的笑声就跟卡了壳一般,发出来的成了的痛叫声,清清楚楚地落到了顾云锦的耳朵里。
这一次,再没有停歇,从起先的隐忍,到痛极了时的惨叫,再到后来嗓子哑了,力气小了,连叫都要叫不动了。
血腥味从屋子里传出来,热水端进去,再拿出来时泛着红光。
哪怕顾家人不畏惧鲜血,也知道妇人生产就是如此,但还是替吴氏揪着心。
单氏见顾云锦脸色发白,以为她是叫吴氏的状况给吓着了,便与她道:“听得骇人,血气也重,但一旦孩子落下来,整个人都顾不上那些了。
你看伯娘我生了三个,每一次都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这个痛得我死去活来的臭东西给摁死算了,真抱在怀里,全忘了。”
顾云锦莞尔,道:“我有些庆幸哥哥不在家里了,他要是亲眼看着,肯定要急坏了。”
“就该叫他们爷们着急,”朱氏哼了声,“不让他们急一急,还当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呢,可惜男女有别,不能让他们知道生产有多痛。”
妇人对这个话题总有共鸣,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冲淡了众人焦虑的心情。
其实,吴氏的这一胎,以初次生产来说,生得并不算艰难。
上午开始发作的,刚过了未正,家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如划破了黑夜的第一抹晨曦,让大伙儿都振奋了起来。
最初时,孩子的声音有些小,后来就清亮了。
“只听这哭声,就是个壮实好养的。”单氏抚掌,一面笑,一面往产室去。
徐氏也跟着出去,颔首应了这话,心里还挂着吴氏,孩子是好好落地了,那大人呢……
几人围在廊下,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