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舍不得,顾云锦也是要嫁人的。
嫁给蒋慕渊,总比嫁给其他人好。
吴氏昨夜给顾云齐讲了京里这一年的大小事情,自然会提及不久前的那一场官司,而杨家在其中的表现听得他胆颤心惊。
杨家做事,实在是太狠绝了。
杨家那位老太太,对亲生女儿都能狠到那个程度,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是把女儿、女婿往绝路上逼,这样的狠心人,对家里其他人会是什么雷霆手段?一窥便知。
不止是老太太,杨家其他几房在局势不妙时提出分家,虽说是强占了道义,也符合自家利益,但说到底,终究也是薄情。
杨昔豫从前追着顾云锦不放,让顾云锦当真嫁入了杨家,那眼下……
顾云齐根本不敢细想。
有那么一个乌七八糟的杨家在前头,现在的宁国公府和蒋慕渊,顾云齐真是怎么想怎么顺心了。
顾云锦说婚后不会疏忽了练功,顾云齐想,只要顾云锦愿意,蒋慕渊肯定不会拦着,指不定还会手把手的教。
思及此处,顾云齐笑道:“不错,我们顾家会不会添一个女将军?”
这话是打趣,却也不仅仅是打趣。
北地边关,很多女人都是能外能内的厉害人物,平时能种地畜牧养孩子,遇上狄人进犯,也能拿起棍棒反击。
“女将军不敢当,我有自知之明,三姐姐说过,除开年纪最小的云霖,我是姐妹间最最拿不出手的那一个。”顾云锦道。
顾云齐笑弯了腰。
他离开北地也有好些年了,几个妹妹们功夫练得如何,他的确不知道,但是顾云思的确比顾云锦强些。
上头的两个姐姐,大姐早夭,二姐顾云婵在十五六岁时,已经是同龄人间一等一的好手了。
“那你可要加紧些。”顾云齐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这厢兄妹说说笑笑、一道练功,另一厢,一早去街上采买的庞婆子回来,与厨房上的嘀咕起来。
抚冬去厨房取早饭,见几个婆子凑在一块说道得起劲,不由好奇道:“妈妈们说什么呢?也说与我听听。”
庞婆子一拍大腿:“姑娘,可不得了了,听说杨家长房那位老太太,昨儿半夜没了。”
“没了?”抚冬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去哪儿了?”
“啧!”庞婆子挤眉弄眼,“就是没了呀!”
冷风从背后吹来,抚冬打了一个冷颤,突然间听懂了,愕然道:“真的假的呀?怎么突然间就……”
“应该假不了,好像天刚亮没多久,杨家就去青柳胡同报信了,也给分出去的几房递了消息,”庞婆子道,“我也觉得突然,可听说那老太太这一年里身体就不大好,过年时就病了好一阵,后来好不容易回转了些,叫这一阵子的事情给闹的,没挺住。”
抚冬倒吸了一口冷气,取了早饭回四房告诉了顾云锦。
顾云锦刚刚换了身干净衣裳,闻言也是好一阵没有回过神来。
这消息委实太忽然了,叫人根本没有一点儿的准备。
前世,老太太并不是这时候过世的,不过,彼时杨家也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不曾被全城百姓指着骂,不曾分家,不曾与徐家闹翻,也许正如外头所言,一连串的变故,使得老太太在这个比往年寒冷的初冬时染了病。
西林胡同与杨家并无交集,杨家治丧,自然也与他们无关,但徐家却不能置之事外。
与娘家再是闹不合,哪怕被“逼”到断发明志,可老太太没了,杨氏作为女儿,是不能不登门去的。
徐砚一得了消息就给衙门里请了假,与杨氏一道带着儿女去奔丧。
杨氏整个人失魂落魄,脑袋一片空白,旁人与她说话,她也听不见一样。
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她的母亲就没了。
冷心归冷心,绝情归绝情,但人死了,是不一样的啊……
她在断发的那一刻,就彻底绝了和母亲重归于好的心思,但她从不曾盼着老太太去世……
人死灯灭,什么都不剩下了……
杨氏直到跪在灵前,才一点一点回过了神,她站起身来,扑到了棺木上要看老太太的遗容,却被左右的婆子架住了。
“你们放开!放开!”杨氏叫道。
贺氏抬起头,怒视着杨氏,道:“我叫你来奔丧,不是让你来撒野的!
是,老太太错怪了你和姑爷,没有给你们赔礼,可让当娘的给你低头,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你还断发逼老太太,行啊,把她逼死了,你连灵堂上都不叫她安生?
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杨氏的身子晃了晃,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真的是她逼死了亲娘吗?
明明是她不下手,就要被亲娘逼死了啊。
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却对由她亲手造成的局面无可奈何。
挫败、无力,又自责。
灵堂上来悼念的人不少,杨家分出去的几房是亲眼见过这对姑嫂闹得不可开交的,这时候都自顾自,不来蹚这浑水。
而其他人,看着杨氏那明显短了一大截、以至于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