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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
孙宣还未在宫外置府,依旧住在宫中,文英殿散值,他便回了自个儿宫室。
亲随上前来,低声禀了几句。
孙宣正色,道:“我出宫一趟,请教先生。”
指点孙宣的是一位老先生,姓龚,住在东城。
孙祈自己有府邸,门客养在府中十分方便,孙宣不能那般,也不希望龚先生出入宫城惹人注意,只能自己前来拜访。
龚先生听了孙宣的来意,道:“殿下的意思是,圣上会使人催漕,而您想去?”
孙宣点头。
消息是陶昭仪给他送来的,说是蒋慕渊今儿与圣上提的,具体谁去、什么时候去,皆还未定。
催漕虽辛苦,可孙宣不怕,想不付出努力就夺皇位?那是天方夜谭,他那几个哥哥可都不是短命的相。
他要争,就要做出实绩来。
龚先生沉思了一番,道:“且不说圣上一定会让几位殿下去,即便是,怕也很难轮到殿下。”
“为什么?”孙宣挑眉。
孙祈去过宣平督军了,孙睿和孙禛去了南陵查案,不说他们的事儿办得如何,总归是放过外差,而孙淼和孙骆无心争位,不会主动出击,怎么说也该轮到他孙宣了。
“殿下,这可不是打叶子牌,大殿下一张、三殿下一张、您又一张的,”龚先生笑了笑,“他们去过了,也一样能去,您就吃亏在年纪上。”
“孙禛比我还小……”孙宣道。
“七殿下有个嫡亲的哥哥带着,”龚先生缓缓道,“您呢?您可没有亲兄长引着您。”
孙宣气恼,按说起来,蒋慕渊在他这个年纪时就已经跟着父亲叔伯上阵杀敌了,而孙睿在更小的时候就被圣上叫进御书房学事儿,可在孙宣这里,年龄着实给他带来了些麻烦。
龚先生思忖了好一阵,道:“殿下真的想去?”
“想去,”孙宣道,“这事儿办好了,功劳极大。阿渊不可能坚持打毫无胜算的仗,大哥虽是回京了,可南陵只要打下去肯定有收获,我比起他们几个,落后太多。”
“那殿下只能想办法让二殿下去,您跟着,”龚先生道,“而首先,您要确保大殿下、三殿下去不成。”
跟着孙淼?
孙淼根本不会去。
龚先生又道:“正如殿下您所说,催漕一事,虽然难办,但办妥了功劳很大,恐怕会比您现在想的好处还大,鲁总督今年六十出头了。”
漕运总督鲁敬是家中幺儿,父母都还在,可人生总有尽头,老人家的年纪毕竟搁在那儿了,不说多不少说,三五年的,鲁敬肯定要丁忧。
漕运口子上资历合适的官员必然会盯着这个位子,这可是肥差里的肥差,因为漕运总督不止是管漕运,他还兼庐凤巡抚,驻节淮安,管着附近六个府、三个州。
“凤阳府知府符广致,那可是永王府小王爷的泰山,”龚先生道,“前回定亲时,都传符广致要飞黄腾达了,可他依旧不进不退还是个凤阳知府,他迟早要升官的。”
孙宣明白龚先生的意思了。
符广致为官多年,风评极好,考绩也是全优,前回进京述职时就有传言会升官,待与孙家成了亲家,传言更盛,偏圣上开口,依旧压在了凤阳知府的位置上。
可这样一个能干的官员,也不是京中无人,早晚再进一步,差异就是进到哪儿。
凤阳府是漕运总督管着的六府之一,符广致在凤阳那么多年,与鲁敬相熟、且关系很好,彼时鲁敬丁忧,他若是推符广致一把,而孙宣也帮着使使劲儿,指不定就成了。
“殿下想与宁小公爷多有往来,若能助符广致一臂之力,想来小公爷那儿也是愿意的。”龚先生道。
不止是孙恪和蒋慕渊那儿,若能成行,孙宣与鲁敬等人处好了也是一番助力,鲁敬虽然会退,但对方这些年的累积不少,掌握好催漕的度,让朝廷满意,也不让漕运口子上太为难,这事儿就是双赢。
孙祈若是收到消息,肯定也跃跃欲试,若他去了,就真没有孙宣什么事儿了。
“三殿下先前回京时身形消瘦,恐身子骨没有痊愈,他想去也未必能去,”龚先生指点着,“倒是大殿下那儿……我这儿有个信儿,原还在观望,既然碰到催漕这一桩,殿下先听听。”
孙宣忙道:“先生请讲。”
龚先生低声说了一番,末了道:“要不要用上还是您的意思。”
转日,想要收拾孙宣的孙祈并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抓到孙宣什么把柄,自个儿就被御史参了一本。
文英殿里,孙祈拿着折子,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他啪的一声把折子按下,问黄印道:“这么一本无中生有的折子,黄大人怎么还让它进了文英殿?”
黄印今儿当值,闻言面不改色:“下官知道这是本会叫大殿下怒火中烧的折子,可御史议事是职责,这事儿不解决,下官打回去一次,他还能给参第二次,现在还是通过文英殿,下回指不定就是在大朝会上,嘴巴一张,下官拦都拦不住。”
孙祈气笑了。
御史们递上来的折子被黄印当场打回去的数不胜数,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