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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贵妃的脸霎时间白了。
怪吗?
扪心自问,还是会怪的。
孙禛的胳膊肩膀养不回来了,明知道这不是孙睿的错,可偶尔她还是会怪的,就像是她也会怪孙禛不听话给孙睿添麻烦一样。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虞贵妃懂,却也无法超然在外。
她也就没有自辨,只是道:“你说得对,几位殿下都学政,各有各的心思,御史们骂禛儿不假,但骂他,你的名声也受挫……”
孙睿轻笑了声,要不是孙禛在文英殿里口无遮拦,他能这么挨骂?
落井下石的自然有,孙睿也伸了一脚,可说白了,还是孙禛自己蠢。
那日大朝会上,孙睿挨骂挨得老老实实,孙禛呢,一副要跳起来跟老御史们干架的模样,别人不骂他骂谁?
“挨几句骂,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谁没有被骂过?您和父皇挨的御史骂也不少了。”孙睿道。
虞贵妃一脸不赞同。
“我晓得母妃舍不得,”孙睿接着道,“可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您就这么惯着,他得罪人的事儿多着,往后要挨骂的地方也多着呢。
我替他揽一次,还能次次替他揽着?
正如您所言,我也有损失,上下都盯着我,您以为那把椅子板上钉钉的,我看不尽然。”
直接点名的储君之位归属让虞贵妃的心跳快了一拍,有些事儿心知肚明就好,不适合挂在嘴边,万一张扬出去,又成了他们静阳宫狂妄的证据了。
先前虞贵妃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想到孙睿说得如此直白。
好在人手都被屏退了,虞贵妃想,今儿既然说到了,就干脆说明白。
她沉声道:“殿下们各个学政,但论真本事,还是睿儿你一枝独秀,他们远不及你。”
“是远不及我,”孙睿没有谦虚,这是事实,也无需谦虚,而后他话锋一转,道,“母妃在宫中多年,见过各种手段,难道母亲真的没有看出来,文英殿议政,最最受损的是谁?
是我。
三公几次提议立太子都被父皇压下来了,现在门清着呢。
母妃,您还觉得父皇非我不可吗?”
虞贵妃重重抿唇,迟疑地看着孙睿。
孙睿没有再解释什么,只等着虞贵妃自己想。
他相信,虞贵妃很快就能理顺其中思路,之前她也不是一定没有想过,只是自然而然地,对孙睿的将来充满了信心。
虞贵妃的心态像极了前世的他。
自以为能力出众,自以为获得了圣上的偏宠,自以为很多事情心照不宣……
真真是一叶障目。
前世孙睿就该明白,明明由他监国,为何圣上从不提立他为太子,哪怕是最后缠绵病榻的时候,他都还是三殿下,而不是东宫。
孙睿偶尔也会疑惑,但面前局势一片大好,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他也就失了那份“较真”到底的心,以至于一夜之间,天上地下。
虞贵妃也是一样,这些年她受尽圣上宠爱,孙睿又早早进御书房学政,且学得极好,慈心宫那儿也默许了孙睿,这些都捂住了虞贵妃的眼睛,以至于她没有正视文英殿的存在。
因为在她的想法里,便是同朝比拼,孙睿也不会输给任何兄弟。
现在,孙睿把气泡戳破了,虞贵妃一下子紧张起来:“许是你父皇还未下定决心,把这作为考验了?你信母妃,大殿下他们远不及你,母妃再试着探探你父皇的心意……”
“您别自乱了阵脚,”孙睿道,“您也别盯着孙祈、孙宣了,现如今憋着一股气的未必就是最后的胜家,前头争得凶,鱼死网破,指不定就叫人作壁上观的捡漏了。”
虞贵妃拧眉:“你说二殿下?”
“我不指谁,”孙睿看着虞贵妃,大抵是心中不平,他反而笑了起来,“总归您有三个儿子,胜算总比其他人大些。”
“这是什么浑话!”虞贵妃恼道,“奕儿才多大,要说禛儿,他哪里像是个……都是你嫡嫡亲的弟弟,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孙睿嗤得笑了声,孙禛可没有把他当嫡嫡亲的哥哥。
不过,话说回来,他前世也是沾了一母同胞的光,若不然,孙禛一继位就该杀了他。
让他在地牢里受了数年的苦,不就是看在虞贵妃的份上吗?
以至于后来虞太后娘娘薨逝,孙禛忙不迭地也送他上路了,盼着这个哥哥在黄泉路上能扶着太后娘娘多走一走。
有一瞬间,孙睿想直接问问虞贵妃,若是孙禛继位,她当如何、又会如何,但终究还是没有问,答案他都知道,前世经历过一回,只是没有亲耳听虞贵妃说过罢了。
“这事儿总要有人挨骂,我会替他揽些过错,”孙睿闷声道,“当一次靶子,也没什么。”
毕竟,从前他当了那么久。
孙睿语气平静,但虞贵妃觉得他心里定是有波澜的,她想开口再劝几句,又觉得能劝的、想说的,都已经劝了、说了。
母子两人一时无言,虞贵妃干脆把人都叫起来,摆了晚膳。
与点心一样,晚膳很是照顾孙睿的口味,除了御膳房送来的,小厨房里又添了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