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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还有文书送来,顾云熙原以为是军务要事,想说他们自去安顿便好,蒋慕渊办正事儿要紧,没曾想,那是自家妹妹写来的家书。
不仅写了,还是那么厚厚的一叠,颇具顾云锦的风范。
顾云熙不禁笑出了声,也不着急走了,道:“她跟你说家里事情定会提到孩子,我们不在京里,都还没有见过小外甥,算起来快满百日了吧,怪叫人惦记的。”
“是叫祐哥儿吧?”顾云骞道,“伯娘报喜的信上有提过。”
蒋慕渊闻言也笑了,他离京时祐哥儿才满月,一晃眼,百日便在跟前了,小孩儿变化大,他一空下来就惦记,惦记祐哥儿,也惦记祐哥儿的娘。
他自己做了父亲,更能体会此间心意,想到顾云熙也是很久没有见巧姐儿了,便搁下手中的信,从架子上取了个木盒子,一打开,里头存的都是之前的那些。
“前两日刚送到的,舅哥正好也看看,大半都在说西林胡同,巧姐儿去踏秋,一箭射了个麻雀。”
顾云熙忙接了信,打开看到巧姐儿的名字,把内容来回看了两遍,眼睛都泛了红。
他喃喃着道:“可真出息。”
巧姐儿才多大的人,拉弓也是给她专门做的玩具弓,就她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儿,就射着玩,哪里能伤到东西。
八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那麻雀是只傻麻雀,才会叫巧姐儿收入囊中。
顾云熙心里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的思念和自豪。
他想,等蜀地战事了了,他们返程时求从京畿过的旨意,他好回去看看母亲妻儿。
自家那一群淘皮蛋,他们爷们应付起来都吃力,只靠朱氏她们女眷带着,肯定累得慌。
该去给他们讲讲规矩。
顾家兄弟忙着看信,蒋慕渊也打开了新的那一封,他心里隐隐有些疑惑,前一封刚送达,又接了一封,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快速看了两眼,眉头不由皱了皱。
顾云骞看到了,问道:“云锦提什么了?”
“提了南陵,”蒋慕渊答道,“如何处置孙璧和已故的南陵王,京里还未商议出结果来……”
顾云锦写了她当日从慈心宫窥到的状况,未免她先入为主、想岔了误导蒋慕渊,她把从入宫到离宫的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圣上神色如何、皇太后又说了什么,事无巨细。
蒋慕渊看完,亦认同顾云锦的判断,也理解顾云锦特特要写信来说的质疑。
孙璧还在南陵呢,押送又不比单骑赶路、快马加鞭,马车也好、囚车也罢,就算是走水路,起码也要耗上月余,圣上不至于这么急切地要让皇太后支持撤南陵王的封号庙享。
可圣上很急,情愿与皇太后起争执都要先撤……
蒋慕渊想,极有可能,圣上不想让孙璧活着到京城。
一旦孙璧死在路上,宗亲势必要闹,圣上要给宗亲交代,就不能硬顶着再去撤南陵王的封号和庙享。
他想撤,就只能在孙璧死前把事情办了,所以才会这般着急。
孙氏宗亲掌事的、办事的都是什么性情的人,蒋慕渊颇为了解,前世也打过不少交道。
他们的确会为了南陵王奔走,但在拉拢了足够的人手之前,不至于把所有的棋子都一股脑儿送到圣上眼前去,圣上此刻反应如此之大,十之八九,是孙睿把宗亲给“卖”了。
因为孙睿更希望孙璧死,借此激化圣上与宗亲的矛盾,以后圣上面对宗亲会越发束手束脚。
以圣上的性子,束一时手脚还勉强能忍,长期下去,准要出乱子。
蒋慕渊此时不在京里,无法从御书房里直接打听出孙睿到底如何挑拨的圣上,但圣上与宗亲不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孙睿要火上浇油实在很容易。
而杀孙璧就更容易了,董之望至今没有下落,安排好人手去“救援”孙璧,乱战之中“错手”杀了,全推到董之望身上……
只是,孙璧不该成为那枚棋子,或者说,蒋慕渊不能让孙璧死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余将军如此艰难才打下南陵,没道理最后还要背这么个押送不利的罪名。
顾云熙想了想,道:“孙璧造反毋庸置疑,而南陵王……”
这事儿若是其他人做的,别说是父亲了,祖父、曾祖父都得被挖出来,可孙璧姓孙,南陵王又是先帝爷的弟弟,关系太近了,如此状况下,重了轻了都不合适。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廷并没有南陵王参与其中的证据,何况他过世多年,圣上真没有必要为此与宗亲顶着来。
顾云骞直接些,又都是自家人,便道:“得不偿失,真咽不下这口气气,等过几年另造了证据盖到南陵王头上,弄个名正言顺……”
似是而非的文书、胡编乱造的矿山开凿时间线,整个南陵都在朝廷手里了,圣上要诬南陵王,办法多得是。
蒋慕渊颇为赞同,他若在京中,也定会以此来劝说圣上“以退为进”,南陵后续的安置都没有做完,蜀地还在持续战事,这个时候与宗亲闹得下不来,委实没有必要。
他看着顾家两兄弟,斟酌着道:“不仅仅是圣上与宗亲的关系,底下还有太子之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