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便在不久之前,那些过往的经历仍历历在目。
可对于宋家家主来说,却像是苍海沧田,转眼间,便已经过去了数载。
他欣长的身姿,变得微微佝偻,即便尽了自己最大可能得站直身体,也依旧显得狼狈。
刀刻般棱角分明俊美的面庞,如今爬上了蜈蚣般丑陋的疤痕,那是被火烧的痕迹,亦混着刀疤与剑伤,狰狞无比。
宋鼎鼎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或许这样活着,对于生性骄傲的宋家家主来说,生不如死,还不如当年命丧在那场无妄之灾中。
她不知道宋家家主是如何逃过了那日的灭门灾祸,也不知他这些年到底是如何备受折磨,煎熬的活着。
倘若说,他是除了原主外,宋家最后的幸存者,也就是说,宋家夫人终究没能逃过那一劫。
宋鼎鼎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伤,原来她几次通过吞龙珠穿越回过去,并非是丝毫没有改变原本的剧情。
最起码,宋家家主还活着。
只是,他看起来那么狼狈不堪,折了傲骨,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剩下半条性命苟且于世。
“一别数年,看起来,天君这些日过得不错。”宋家家主在众人呆滞的神情下,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带着刻骨恨意的冷笑。
地上一年,天上一日,对于宋家家主来说,那数千个犹如噩梦般,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夜,于天君而言,不过短短数日罢了。
他失去夫人,失去父母,眼睁睁看着他的亲人,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血染红了他的眼,悲鸣嘶吼充斥他的耳膜。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蝼蚁尚能与神力相媲?
即便天君的人,伪装得再完美,他们体内的仙力也无法伪造。
他身为宋家家主,深知宋家便是攀附天族的藤蔓,即是藤蔓,便有枯萎的那一日。
只是他没想到,天君丝毫不念旧情,会做的如此决绝,选择用灭门的方式让宋家消失在世上。
天君看到宋家家主几乎难以分辨的面庞,心底郁结与慌张,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心底很清楚面前这人便是宋家家主,可这人的脸已经烧成了这副模样,只要他咬死了这人是裴名命人假扮的,他们又能奈他如何?
此事过去了那么久,裴名与宋家家主口说无凭,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会选择质疑天族,而相信他们的鬼话?
天君冷静了下来:“你说你是宋家家主,可你面目模糊,令人无法辨认,又如何能证明你的身份?”
“再者说,此事过去已久,若你真是清白,又岂会凭白背负灭口宋家的罪名到今日?”
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听到天君的话,只觉得天君所言极是。
当初宋家被神仙府府主灭门之事,传遍了修仙界。倘若此事真不是裴名所做,他当时为何不自证清白,反而等到数载过去,此事已被世人淡忘后,才重提此事?
许是因为宋家家主实在面目丑陋的骇人,众人不敢看他,便将视线重新投放到裴名身上。
天君四两拨千斤,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两个问题,便将众人的质疑,又重新甩回了裴名这里。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复,然而裴名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字不为自己辩解。
这让宋鼎鼎看得越发心急,恨不得自己上去,给他找些借口解释此事。
可旁人看不到她,更听不见她说话,她帮不上他什么,只能干着急的看着。
她想不通,既然裴名突然提起此事,又将隐姓埋名藏身已久的宋家家主叫了出来,现身与众人之前。
这便说明,裴名是有意为自己翻案此事,可为什么面对天君的质问,他却一言不发?
还有那宋家家主,这些年他隐姓埋名,藏身于神仙府内。
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还在世,却从未去见过原主,哪怕她住在神仙府的这段时间,也从未与宋家家主碰过面。
血脉相连,倘若宋家家主想私下见她,定有的是办法,可他到底是因何,至于隐忍到现在都未曾露过面?
在裴名长时间的沉默中,原本寂静的山岭,不时传来一声声低低的议论。
“果然是妖物,竟是倒打一耙,鱼目混珠找个人假扮死去的宋家家主!”
“简直可恶!宋家乃救死扶伤的医修大族,平日里乐善好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他灭口了宋家,造下孽障,如今死到临头,仍不忘往外泼脏水!”
“我倒是听说过,这孽物血脉不清,亲生母亲似乎是魔域低贱的妓子。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恶意的揣测,不堪的恶语,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剑刃,犹如落雨般朝着裴名袭去。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麻木了,脸上没有分毫的动容,只是扶着怀中女子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宋家家主看着裴名,而后视线落在他怀中女子的尸体上,脸上狰狞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两下,那疤痕跳动着,嘴角也跟着抽.动起来。
“因为……被灭门那日,我女儿也在宋家,并未外出采药。”
他光秃的眉毛拧成一条,布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