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府里住了有一阵子了,可是樊三太爷还是第一次来侄女的院子。
一来这是女眷闺房,二来在他心里,对这位侄女有些畏惧。
那年他和大哥各给侄女找了一个女婿人选,正在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侄女樊帼英回到了范县。
范县的父母官只是七品,樊帼英的官职比他高了许多,樊帼英回来的那天,提前得到消息的父母官带着衙门的官员出城相迎。
大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以为樊帼英是回来相看女婿的,为了给樊帼英留个好印像,便让自己的儿女连同各自找的那位女婿人选一起去迎接。
于是当着父母官和一县父老乡亲的面,樊帼英搭弓上箭,第一箭射飞了甲女婿的帽子,第二箭稳稳插在乙女婿身旁的大树上......
想到这些往事,樊三太爷的脚步顿了顿,但是随即他就挺起了胸膛。
什么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现在不过就是个奄奄一息的孤女,前面传来的消息,樊帼英虽然还有一口气,可也只剩下这一口气了。
不过还要好好谢谢自己这位好侄女,如果不是她在自己屋里挖了密道,宜宁郡主也就不会自投罗网。
樊三太爷忍不住又想哈哈大笑了,樊帼英如果能够侥幸活下来,一定会给活活气死吧。
不过,他是不会让她活下来的,樊帼英每天都要换药喝药,想在药里做手脚太容易了。
是啊,说起来前方的好消息也该到了,到时候就父女二人一起办丧事,那将是整个榆林整个西北最轰动的丧事,秦王会派人过来吧,不对,现在樊家救下了宜宁郡主,秦王不会随随便便派个人过来,说不定会是三公子周铮亲自前来吊唁。
樊三太爷心情大好,前面便是樊帼英的院子了,院子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郡主呢,郡主在哪里?”
还没有走进院子,樊三太爷便高声喊道,挣脱了随从的搀扶,跌跌撞撞向正屋跑去:“郡主啊,老夫来晚了,老夫护驾来迟!”
正屋的门从里面推开,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小姑娘衣着华丽,身上是只有王孙贵胄才能穿的紫貂斗篷,小小的丫髻上嵌着两颗龙眼大小的东珠。她的脸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眉眼,蛾眉入鬓,杏眼星眸。
此时此刻,小姑娘不慌不躁,正平静地看着他。
樊三太爷心头狂喜,正如他的随从说的,这气度这风仪,一定就是宜宁郡主无疑了,除了宜宁郡主,又有哪个十来岁的小女娃能有这份气派啊。
“郡主,老夫来迟了!”樊三太爷惊喜交加,上前一步。
两名高大的侍卫忽然闪出,挡在了郡主身前。
侍卫,怎么还有侍卫?
樊三太爷一怔,刚刚他的随从只说是有嬷嬷和大丫鬟啊,为何还有侍卫?
不过,这倒也不难解释,郡主逃到这里来,肯定是要带着侍卫的,否则只凭几个女子,恐怕连下密道的胆子也没有。
他悄悄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打了一声呼哨。
哨声未绝,外面的中年文士挥挥手,二十名护卫便涌进了院子。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樊家下人吓了一跳,这些护卫是什么人?他们没有见过。
大饼混在下人们当中,他悄悄问其中一个人:“这是你们府里的?”
“不是啊,从来没见过,应该是三老太爷的人,可是三老太爷进府的时候只带着一名清客几个随从,也没有这些人啊。”
大饼撇嘴,还用问吗,一定是悄悄溜进府里的。
这位樊家的三老太爷下了不少功夫啊,要想在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多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饼啃了一口手上的包子,继续看热闹。
包子是韭菜猪肉馅的,热的时候好吃,凉了以后味道也很熏人,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下人瞪他一眼,全都捂住了鼻子。
看到自己的人全都进来了,樊三太爷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这让他感到很辛苦,但是无所谓,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不能有一丁点儿地瑟缩。
他想起了二哥樊安城,二哥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可是无论何时,都是身姿如松。
樊三太爷高高昂起了头,望着台阶上的郡主。
那小姑娘被两名高大侍卫挡在身后,只露出嵌着东珠的小小丫髻。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害怕,老夫现在就派人保护您。”樊三太爷说道。
“你要保护我?所以到普渡寺里掳我的,也是你派去的了?”小女娃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张小脸从侍卫身后探出来。
樊三太爷微怔,派去普渡寺的人已经动手了?
不对,不止是动手,一定还失败了,否则宜宁郡主不会进密道,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如果之前知道有这样一条密道,他们就不用再派人去普渡寺了。
真是多此一举。
“樊三太爷,你怎么不回答啊?”小女娃有些不耐烦了。
“郡主说的是哪里话,樊家忠心耿耿,又怎会做出掳走郡主的事呢?郡主千万不要听信馋言,受人蒙蔽啊。”樊三太爷语重心长,如同一位平易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