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除夕夜,冰冷刺骨。
城门官一边搓着发红的耳朵,一边拔着脖子注视着白茫茫的官道。
来了,来了,千军万马。
“大人,怎么办啊,我们要派人去报信吗?”小兵问道。
报信?向谁报信?
城门官的眉头皱成川字,榆林已经十几年没有鞑子入侵了,十几年前闹过鞑子的时候,他还没有从军呢。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府衙里有兵,卫所里也有兵,可是卫所在城外,府衙里的兵也对付不了千军万马。
“大人,开炮吧,我们开炮吧。”有人提议。
开炮?
城门有炮,五门西洋火炮,这是秦王爷重金购来,樊老将军把其中五门放置在城门上。
这五门火炮从未放过,也不知能不能用。
城门官咬咬牙,对身边的小兵道:“传令下去,鞑子来犯,所有人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他们是守城门的,他们平日里做的最多的是开门关门,查验路引,他们从未打过仗,他们的刀枪只是摆设。
可是现在,他们要拼死一战。
为了这座城,为了他们在城中的妻儿老小,他们必须要战斗。
城门官对身边的小兵说道:“如果你能活下来,就告诉我老婆,我在城东的金宝钱庄存了三千两银子,让她拿出来养家糊口,免得金宝钱庄不认帐了。”
小兵抽抽鼻子:“三千两,这么多啊。”
城门官瞪他一眼:“那是我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
说完,城门官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来了,三千两银子足够老婆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这就行了,没有心事了。
他走到火炮前,摸索半天,最后还是叫过一名当兵的,问道:“你学过打火炮吗?”
没等那个当兵的开口,城门官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城墙边上,向下望过去。
两队人马!
难怪马蹄声地动山摇,原来是两队人马!
两队人马,由两个不同的方向而来。
他拿起千里眼,这次看得清楚了,一方是鞑子,而另一方,他看到了他们的旗,只是看不清楚旗子上的字。
是樊家军吗?
一定是的,那是西秦军的装束。
“樊家军来了,大家不用担心了,樊家军来了。”或许死不了,城门官一把拽住刚才那个小兵,说道,“那三千两的事,等等再说。”
......
“大将军,前面发现兵马!”斥侯来报。
忽儿金大将军坐在马上,闻言锁紧眉头,道:“兵马?什么兵马?”
“西秦军,领军将领姓萧。”战旗是写着硕大的萧字,但是斥侯想不起边关有哪个大将军是姓萧的。
忽儿金的眉头锁得更紧,姓萧。
他想起了一个人,定国公萧渊。
怎么会呢,萧渊早就死了很多年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萧渊了。
“不管他,继续前进!”忽儿金喝道。
“大将军,属下想起来了,秦王麾下有个姓萧的,有传言他是定国公萧渊后人。”副将说道。
忽儿金眯起眼睛,摸着络腮胡子想了想,哈哈大笑:“本将军想起来了,那不是个小孩子吗?秦王的养子,听说在西安城里管着王府卫军,一个小儿而已,怎会由他领兵?即使真的是他,那岂非是来送死?”
是啊,秦王怎么会派个小孩子过来呢?那个萧韧萧七少,不过是个娇养长大的富贵公子,和大齐朝所有的富贵公子一样,骑马是为了蹴鞠,射箭是为了打猎,穿上铠甲是为了好看漂亮,这种人,不足为惧。
“传令下去,如果来人真是萧七少,谁砍下他的人头赏汉人美女五人!”
“哈哈哈哈。”众将大笑,大将军说到汉人美女时,他们不约而同全都想到了宜宁郡主,这个时候,樊家那群废物应该已经把宜宁郡主抓住了吧。
“宜宁郡主有大用处,你们不要妄想了,秦王膝下只有两个孩子了,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再说,汉人全都爱面子,如果秦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沦为我们的奴隶,做着汉人娼(防)者的事情,他会如何呢?”
秦王会如何?秦王会不惜一切代价换回自己的女儿。
“前面就是榆林城,榆林城的财富堪比江南,榆林城里有秦王的女儿,勇士们,拿下榆林城,带走秦王郡主,我们战无不胜!”
忽儿金振臂高呼,士气大振,他们是草原之王,是沙漠之王,他们要做榆林城的主人,这座富甲一方的城池,今夜便将属于他们!
“来了,那支军队杀过来了!”
忽儿金接过千里眼,雪光把黑夜映得格外清晰,他看到了一支军队,正在迅速向他们靠近。
“鞑剌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啊!”
铅云盖顶,皑皑白雪,风声、马鸣、厮杀声,响声震天,地动山摇!
有人高举气死风灯,灯光中一个少年将军端坐马上。离得近些,忽儿金终于看清楚了,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腥红色的战袍,乌黑的斗篷,他微扬着脸,正看向忽儿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