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冷月杀杀,阴风恻恻,萧韧恶狠狠地问出这句话时,他的手指还在用力夹住周铮的嘴唇。
周铮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由惊恐变成悔恨,他为什么临睡前要问萧韧这个?明天早晨再问不行吗?
待到萧韧好不容易松开手,周铮的嘴巴才重获自由,这次不等萧韧再动手,他飞快地滚下炕去,穿着中衣站在屋子中央那片月亮地里:“小七,下次你再趁我睡觉偷袭,别怪我往你家里送两条大狼狗。”
萧韧没理他,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周铮终于败下阵来,重又回到炕上,为了表达自己的怒意,他把踩脏了的双脚在萧韧的被子上蹭了蹭......
温润如玉的周三公子对自己的举动不忍直视,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他是被小七给气的。
“心悦一个人是怎样的?”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这事还没有翻篇儿。
周铮早已睡意全无,为了防止再被萧韧偷袭,他索性没有躺下,夺过萧韧的枕头,连同自己的倚在背后,认真思索萧韧的问题:“心悦一个人就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心悦就是哪怕看不到那个人,能和那人在同一条河里喝水也觉幸福,小七,你对沈姑娘有这种感觉吗?”
萧韧摇摇头:“没有,我从未想过她在哪里喝水。”
周铮再也忍不住,毫无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
萧韧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然后从他背后抽出枕头,倒头就睡,留个后背对着周铮。
“小七,别睡啊,我们谈谈人生。”周铮抬脚朝萧韧踢过去,就像踢在铁板上,他只好作罢,大睁着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旁边传来萧韧均匀的呼吸声,他还在望着黑暗中的房梁发呆。
第二天清晨,周铮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反倒是萧韧神采奕奕,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穿的虽然还是昨天打猎的那身箭袖,但是干干净净,连个皱褶都没有,农户家里简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捯饬的。
用过早饭,庄子里恢复了安静。
农户们下田耕作,年纪稍大的孩子们去上课,年纪小的跟着婆子们在灶间里出出进进,一会儿往嘴里塞块萝卜,一会儿又拿块馒头嘴了起来。
宜宁郡主和沈彤都已经收拾妥当,她们今天会跟上周铮和萧韧一起回西安。
萧韧远远地看到一个少年牵着一匹红马走了过来,走着走着,那匹马忽然雀跃起来,拽着牵马的少年向着萧韧跑了过来。
那是火儿!
萧韧伸出手来,火儿在他面前收住脚步,然后不由分说,把大脑袋扑进萧韧怀里。
牵马的少年紧锁着眉头,用力勒紧缰绳,试图把火儿拽开,可是火儿像个执拗的孩子,梗着脖子,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萧韧伸手攥住缰绳,稍一用力,就把缰绳从少年手里夺了过来。
“过一会儿,我把火儿给沈姑娘送过去。”
“不行。”少年沉声说道。
萧韧眉头微动,扭头看向那个牵马的少年。
这时他才留意到,少年有一双如鹰隼般冷戾的眼睛。
“你是谁?”萧韧问道。
“韩无忌。”少年的声音也如他的双眸一般,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冽。
“韩无忌?”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萧韧的目光扫过还在和自己撒娇的火儿,火儿不是温驯的马,除了马场里那个照顾它几年的马倌儿,就只有自己和沈彤能够把他牵过来。可是火儿却是被眼前的这个少年牵过来的,在火儿没有看到他之前,一直走得稳稳当当。
萧韧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叫小妹的女孩子。
他也想起大饼送到边关的书信,沈彤在路上救下的三个孤儿,如今都跟在她身边。
三个孤儿。
小妹是一个,想来这个韩无忌也在其中。
萧韧松开手,把缰绳朝着韩无忌扔过去,韩无忌伸手接过。
萧韧拍拍火儿的大脑袋,低声说道:“过两天我去看你,乖。”
火儿似是能听懂他的话,恋恋不舍地在萧韧肩头蹭了蹭,不情不愿地跟着韩无忌走了。
萧韧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读书声传来,萧韧寻着声音找过去,那是三间很大的屋子,每间屋子里有十几个孩子,正在跟着先生上课,读书声此起彼伏。
萧韧的目光在这些孩子的脸上一一扫过,孩子们或美或丑,或高或矮,或认真或松懈,但是他们的目光清澈单纯,神情天真烂漫,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和韩无忌一样的。
再次见到沈彤时,她的身边除了芳菲和小妹,果真还有两个男孩子,年纪略大的少年十二三岁,就是刚刚见到的韩无忌,而另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瘦削白净,眉宇间有抹书卷气,就连那个小妹,也和庄子里的孤儿们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萧韧又说不清楚。
他问宜宁郡主身边的那位嬷嬷:“那三个孩子跟在沈姑娘身边多久了?”
嬷嬷道:“在有慈安庄之前,他们就跟着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