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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彤身上并没有带着宜宁郡主的凭信,即使带着,她也不会拿出来。
没有必要。
老大夫爱来不来。
如果他老人家肯来,那是皆大欢喜;如果他老人家不来,她也有不来的准备。
听说受伤的人是秦王府的,老大夫二话不说就来了。
老大夫的家里人不放心,三个孙儿连同田庄里十几个精壮小伙子一起跟着来了。
老大夫虽然卸甲归田,但是逢年过节,他都会让孙儿们把自家庄子里种的瓜果蔬菜送去给王爷和公子郡主尝鲜儿,秦王除了有所赏赐,还曾派人接了老大夫到王府做客,王府里有很多人都见过老大夫,一清道人也见过。
沈彤走后,许安就把一清道人伤口上的匕首拔出来了,血流如注,老大夫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烧。
一清道人嘴巴里的供桌腿儿虽然拔出来了,但是喉咙被上面的木刺划伤,加上发烧,老大夫来到破庙的时候,他的喉咙肿痛难耐,已经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的视觉没受影响,还能认出眼前的老人就是那位擅长刀箭伤的老大夫,苦于口不能言,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老大夫在出门之前已经从沈彤口中得知了一清道人的大致伤情,他带来了药箱,里面药品器具一应俱全。
趁着老大夫给一清道人治伤的时候,沈彤问许安:“道长可有回想起来是谁伤了他吗?”
许安摇摇头,道:“刚开始还能说出几个字,后来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老大夫的三个孙儿,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四岁,他们都在跟随老大夫学习医术,可惜田庄不比军营,偶有农人受点小伤,他们难得能有实践的机会。
因此,他们跃跃欲试,围在老大夫身边,把马灯的明亮的光亮挡成了半明半暗。
老大夫并没有老眼昏花,只是毕竟上了年纪,在这种光线下,他的眼睛很快就发酸流出泪来。
沈彤眼尖,立刻对年纪最小的孙儿道:“小哥哥,你快给老大夫擦擦眼泪。”
一声小哥哥,小孙子怔了怔,意识到那位好看的小妹妹是在和他说话,他摸摸身上,并没有带帕子,他便扬起衣袖去给老大夫擦眼泪。
老大夫不悦地说道:“把你的衣袖拿开,我都看不见了。”
众人全都看向小孙子,小孙子脸上一热,却没有立刻移开衣袖,反而去看那个提醒他的小妹妹,小妹妹没有看他,而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位受伤的道人:“一清道长,一清道长,您怎么了?”
众人连忙去看一清道人,只见一清道人大睁着双眼,露出了上下眼白,他像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但这也只是最后一眼......而已。
一清道人死了,死在很多人面前。
老大夫大吃一惊,他行医几十年,比一清道人受伤严重十倍的人都见过,一清道人的伤势不置毙命,只要救治及时,休养十来日便可恢复。
怎么会死呢?
老大夫正想让孙儿们搬开一清道人的尸身检查,就见两个孙儿正围着那位沈小姑娘:“别害怕,死人而已,我们都在这里,他不会变成鬼的。”
沈小姑娘并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她只是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显然是惊呆了。
老大夫这才想起此时不该让小姑娘在这里,便让二孙子和小孙子陪着小姑娘到庙外等着,他让许安和路友帮忙,脱下了一清道人身上的道袍。
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没入一清道人的后心,刀太薄了,甚至没有血流出来。
说是刀,还不如说是刀片,没有柄,老大夫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块刀片拔出来。
难怪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难怪一清道人会死,这种杀人的方法,战场上是没有的,老大夫活了几十岁,还是头回见到。
城门已经关了,一清道人的尸体只能暂时停在破庙里了,老大夫让大孙子连同几个青壮小伙留在此处,他则邀请沈彤和许安路友回田庄里暂住。
“多亏沈姑娘和两位掌柜,否则老朽连一清道长最后一面也不能得见,此处多有乞丐流民,我等若是不能及时为道长收尸,罪过就更大了。”
话虽如此,但是众人都知道,他们是没有罪过的。
若非有沈彤和铺子里的两位掌柜发现及时,又请来老大夫,一清道长恐怕早就成了无名尸体了。
许安和路友忙道:“还是让沈姑娘与老大夫一起去田庄吧,今天回城晚了,我们原本也是想在这间破庙借宿一夜的,能够遇到道长也是缘份,今晚就让我们兄弟留在此处为道长守灵吧,道长是出家人,神仙一样的人物,我们为他守灵,也是荣幸。”
沈彤闻言,道:“那我也留下吧,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老大夫又劝了几句,见他们执意留下,便约好明天一早他让大孙子过来,一起护送一清道人的尸身回西安。
二孙子和小孙子没忘给沈彤打气:“小妹妹,如果夜里有鬼,你就不停地念南无阿弥陀佛,我娘说过很灵的。”
......
待到老大夫一行人全都走了,沈彤使个眼色,许安和路友留在外面,沈彤独自走进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