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心中尚有柔软,而是因为罪孽实在太多。
目标1139是罪行罄竹难书的个体。无数像忆柳这样的无力反抗的生命曾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间,打杀只在一念之间。只是跪上一夜,没有出血,没有被杀,已然算得上是温柔了。
可是……
项翎又想到,昨日夜里,他是唤了“哥哥”的。
像小孩子一样,大颗大颗地落着眼泪,唤了“哥哥”。
也许……还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吧。
项翎内心的指针顺着忆柳的说法偏移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落回到了起点。
直到从忆柳的住处回程的路上,项翎听到了一阵喧嚣。
项翎循声扫了一眼,便见到了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的目标1139,以及在他的面前跪着的侍从,还有一众的侍卫。
怀揣着对低级文明了解更多的迫切需求,项翎几乎想也没有想,就与几个恰巧路过又不敢擅离的倒霉蛋一起跪在地上,混进了原本就在此处低头跪着的众仆役中,在人群中低下了头。
身边的仆役们显然很是紧张。项翎就跪在他们中间,竟然几乎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
仿佛面前站着冷酷无情的死亡之神,只要凡人的呼吸声稍微大了一点,吸引了死神的注意,死神就会寻到他们的头上。
很快,项翎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比喻。
在稍远处,瓷器相互摩擦发出了极悦耳的声音。项翎悄悄瞄了一眼,见到目标1139正优雅地用茶杯的盖子摩擦杯沿——这其实是在用杯盖撇去茶水的浮沫,而后缓缓地抿了一口茶。
尽管项翎并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义,但是美丽的个体做出缓慢优雅的动作,仍旧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诉的美学震撼。目标1139真的是太过美丽的个体,哪怕是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都能美得令人心惊。
抿过一口茶,璧润随手将茶杯一递,便有福康机敏地接过,垂首在旁呈着。
“留给你舒服的时间,可不多了。”璧润缓缓往椅背上一靠,眼皮微微一抬,看着被死死压在地上跪着的人,“再不供出主使,那火盆可就要到了。”
“呸!”被压在地上的侍从拼命地梗着脖子,咬着牙开口痛骂,“你这阉狗!”
听得此言,璧润竟轻笑了一声。
火盆便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拿来的。
“阉有何难?”璧润看着他,脸上仍带着些许笑意,眼睛却比不朽的寒冰还要冰冷,反倒衬得脸上的笑意更显诡异。
或者说,哪怕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光是在那里坐着,那张半边惑魅半边鬼魅的脸就足够诡异,诡异到令人胆寒了。
“你这阴阳脸!丑陋的东西!”地上的侍从咬牙切齿地痛骂,把所有人真实的想法一股脑地骂了出来,“底下是个残废,上面也是残废。长了那么张脸,谁人敢多看你一眼,谁人愿多看你一眼!阎王爷见了你都得做噩梦!牛头鬼面见了你都自惭形秽!”
“你这贱种!如今高高在上的当自己多么了不起,莫不是忘记自个儿不过先帝□□一条淫犬?当年是如何日日夜夜摇着屁股求欢?”
这侍从骂人可真是聪明得很。璧润之可恨在于其心狠手辣而残酷无情,可他骂人半句也不提这个。因为“心狠手辣”的说辞根本就戳不痛璧润,反倒彰显其翻云覆雨,手眼通天,而他们贱如蝼蚁,任人鱼肉。这样不过是在佐证对方的权力,无能狂怒罢了。
所以,他专往璧润的痛处戳,专掀逆鳞,骂他阉人,骂他面目丑陋可憎无人不厌,骂他曾为先帝禁脔摇尾乞怜,骂他所有最不堪的地方,戳着他的心口让他疼。
厂狱主事是何等有眼色,早在此人方一开始胡言乱语时候,他就早已示意下属,要用滚烫的烙铁烫去此人的舌头,
让他再说不出这些屁话来。可那时,璧润却微微抬手,将其拦了下来。
璧润就这样听着他的叫骂,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冰冷的眸子越发幽深,深不可测。
他少见地重复了自己的话:“阉有何难?”
厂狱主事顿时明了,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地上痛骂的侍从就也成了阉人。
通红的烙铁滋滋冒着热气。凄厉的喊叫震天动地。
显然,他被阉割的方式可比寻常的阉割要激烈得多。
只烫一下,可算不得是阉割。不需主子吩咐,执行的人反复烧灼着烙铁,硬是将那处用通红的金属一点一点地去了个干净。
待到完全去除干净时,那侍从早已不知昏死又被强制唤醒了多少次,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了,不要说叫骂。
他试图自尽,却被死死地囚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见着那处除干净了,璧润仍冷冷地看着他,仿佛是被精密设定的程序,按部就班地开口:“脸,又有何难?”
还带着焦灼碎肉的铁便又落到了那人的脸上。只落半张。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厂狱主事是何等手段。他不想让人死,人就一定不会死。
如是折磨,亦不会死。他有着成竹在胸的自信。
他甚至已然挥手唤来了无数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