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线条轻轻收缩,最终还是放松下来,让自己完全被温水包裹。
宁枫知道,自己只要睡一觉,休息好,身上这些没伤到骨头的皮肉伤就会愈合的七七八八。
身体放松的后仰,后颈能感受到木桶边沿的潮湿与坚硬,丝滑如瀑的银发垂在桶外,晶莹的水滴还未落下就被炭盆散发的热浪蒸腾为气,没留下一丝痕迹。
闭目养神的宁枫耳尖微动,他听到了水汽被火焰炙烤而发出细微噗噗声,脑子里随之闪过一个念头。
燃烧的木炭是商人的物资,等着被他用来取暖的兽皮也是商人的库存。
掠夺与侵占,的确是积累资源的最快方法。
却不该提倡
他的白狼领地就在巨树森林中央,相当于整个森林的资源都任他取用,宁枫的物欲需求还很低,自然没必要掠夺他人。
但宁枫心知肚明,他能如此选择的前提是自己能在巨树森林的中央安家落户。
啊——
宁枫抬手抚额,带起的水滴顺着清晰的面部轮廓滑落,在他闭目叹息时又无声的坠落于水面,只留下一道像是泪痕的无形水渍。
他放任自己坠入明亮而温暖的梦乡
浓绿茂盛的古树之下,斑驳日光裹挟了飞舞于草木之间的尘埃,星星点点朦胧模糊,体态修长健壮的白狼舒展着前肢,蓬松雪白的大尾巴甩过摇曳的嫩绿草叶。
本该和记忆中一样美好而宁静的画面,却被突兀的喊杀声击碎,不止是几人或几十人的声音,更像是千百人恐惧而愤怒的叫嚷着,然后就是血的味道。
浓郁的像浸泡在血水中
白狼睁开眼,眼前并没有什么古树草坪,唯有阴暗天幕下手拿长矛圆盾的人们在相互攻击。
混乱,践踏,鲜血,死亡
白狼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是人与人之间单纯的争执,更像是两个部落、两个领地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明明大家都是同类,却不死不休。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词汇。
战争
这似乎是个可怕的东西,在理解它之前本能就先在排斥它。
一晃神,厮杀的兽人们不知何时都变成了满脸死气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着,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白狼觉得很冷,他踉跄着踩过这些尸体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爪子触碰到的还是柔软的,直到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高大苍白的
男人佝偻着脊背,垂着脑袋跪在那,身上漆黑的兽皮衣被鲜血完全浸透,只有□□还残留着就要消散的余温。
白狼像被指引走过去,他想要找到对方的所遭受的致命伤是什么,便低头轻轻嗅闻,青绿而迷茫的竖瞳略一转动,撞进了那双涣散无光的眼睛。
熟悉的冰蓝色
“砰!”重物摔倒的闷响
宁枫蓦然睁眼,还没聚焦的瞳孔注视着雪窟内的大片冰雪,眼底残留着惊愕与后怕。
前半段他像个旁观者,在看一段记忆,但是后面明显是梦境,司南还活的好好的呢。
宁枫从水温变凉的木桶中翻身而出,雪白的兽皮衣自然的包裹着他的身躯,自己的皮毛虽然单调,却也比那些款式华美的衣衫更加合身。
推开木门,宁枫将发尾凝结的冰晶掐碎,看着雪窟的走廊不远处浑身写满了狼狈与慌乱的男人,正从打滑的冰雪上爬起来。
还是个“熟人”,叶,没来得及吃人的商人幸运儿。
叶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又看到一道身影注视着自己,今天刚经历了巨大变故的他神经系的跟头发丝一样,腿一软,砰地一声又摔得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您……”声音都在抖。
很明显,刚刚那宁枫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就来源于他。
宁枫抬手制止了没意义的话语,眼神带着些审视,“急匆匆的,干什么呢。”
叶努力爬起来站稳,整理了一下身上缝着兽皮的布衣,扯了扯嘴角露出略带讨好的神情,“刚刚司南大人派我们去给不方便上来的怀孕女奴送去食物,都送到了。”
亲眼目睹了其他数十商人的死亡,叶和其他三个幸存的商人自然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原因,反而格外害怕。
宁枫疑惑,“然后呢?”
叶咽了下口水,他感觉自己额头流下了冷汗,又不敢抬手去擦,只能硬着头皮坦白,“有个女人突然产仔了,情况很不好,都是血,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隶都是商人的财产,能下崽的奴隶价值更高,以往传这个消息的商人都免不了商人族长的一顿责罚。
叶也害怕,他怕那个女奴如果真的撑不过来,这个一言不合就把几十商人屠戮殆尽的青年会不会不由分说的杀掉自己。
宁枫没发现这人复杂心思,前所未有的血腥梦境再次闪回,他短期内都不想见血了,但这种时候还是人命优先,“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