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芷,朕的脉有这么难诊吗?”
因为石芷诊脉耽搁的时间太长,终于让天子失去了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
后者打了个冷颤,心中默念一百遍,男人不会怀孕,不会怀孕!石芷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陛下没有大碍,当是……当是有些体虚。”
他虽然伺候宫妃更多,却也并非没有为天子诊过脉,当今圣上年少时确体弱多病,那是因故早产,加上胎毒未清,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陛下的脉象都是男子。男人怎么会有喜脉!一定是他学艺不精,看岔了没错!
古书里的确记载过男子有孕的情况,可在今日之前,石芷一直以为那是和精怪狐妖一般编撰的传说。可万一呢?万一皇帝真有孕在身,到时候一尸两命,他这个看诊错误的太医还能保住自己项上人头吗?!
思及这种可能性,石芷不由冷汗岑岑,老脸发白,汗如雨下的样子,像是他才是那个得了大病之人。
一旁的冯吉看在眼里,当即厉声呵斥道:“石太医,陛下身体若是有碍,你胆敢隐瞒不报!”
这话正好戳到了石芷心中隐秘的痛点,给皇帝看病出了什么差池,单单是自己陪葬也就罢了,怕就怕株连九族,祸及子孙。
他心一横,干脆学了那无赖浪荡子的做派,一屁股坐在地上,豁出这张老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是微臣没本事,微臣学艺不精,微臣呜呜呜……”
石芷今年六十有四,进宫二十年,身材不胖不瘦,却还是头发乌黑,一张脸光洁得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明明年过花甲,看上去比四十出头的武将还年轻些。
但现在他脸上不起眼的皱纹都被这唱作俱佳的做派硬生生挤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猫咪撒娇打滚才可爱,这么大只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完全让人没眼看。
司马彦只觉得耳边吵闹得不行,额头隐隐浮现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本就是喜怒无常之人,也就是对待年轻情郎的时候能有点耐性:“若是你当真这般无用,这双手不要也罢。”
当他花那么多钱养着太医院的人,是让他们吃白饭的不成。
石芷只是想卖卖惨,不是真的想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微臣,微臣有话要说!”
他看了眼四周,表情复杂道:“陛下,可否能屏退左右?”
司马彦看了冯吉一眼:“让他们出去,你去屏风后面候着。”
入宫着不可佩戴武器,石芷能带的只有小药箱,倘若他想要谋害天子,在他出手的瞬间,司马彦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乱臣贼子斩杀于剑下。
冯吉温顺应道:“是。”他临走前还给了石芷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掂量清楚。
等人都散了,本就空旷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石芷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他掏出帕子擦了擦不断往下流的冷汗,结结巴巴道:“臣,臣想问,陛下这段时间以来,可有食欲不振、口味多变、情绪时有低落,控制不住情绪这些症状。”
肯定没有,绝对没有!石芷在心中祈祷,嘴上添了一句:“现在正直夏日,陛下食欲不振,心情波动非常正常!”没错,还有可能是苦夏症状严重,而且皇帝本就喜怒无常,控制不住情绪也不奇怪吧。
司马彦眸色一沉:“是又如何?”
完了,石芷心里咯噔一声,他再拿帕子擦汗,小小一块方帕已经被汗水浸湿,哭丧着脸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陛下脉象流利、圆滑如珠、回旋有力。”
这些词听着并不坏,就这样,还值得石芷这般大惊小怪,神经兮兮。
司马彦道:“所以呢,朕得了什么毛病。”
石芷小声逼逼,声音有如蚊呐:“就是说,是喜脉啊!”
司马彦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石芷,大有对方再胡说八道,他就立马让后者血溅当场的架势:“你说什么?!”
石芷以为自己声音太小,皇帝没听见,于是踏着小碎步往前挪了两步,他反正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也没什么不能说了,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大小,让自己说的话只有面前的天子才能听见。
“就是,陛下您可能有孕的意思。”他连忙补充,“不过诊断喜脉,也是要依据现实的。微臣曾在书中看到过,有男子深爱妻子,妻子有孕,但不显孕相,倒是为人夫君者,出现了恶心、呕吐,甚至是肚腹胀大的情况。这并不是说男子有孕,是男子过于紧张,出现了假孕的情况。”
越说石芷就越觉得离谱,假孕是有,可天子后宫形同虚设,哪里来陛下什么深爱的女子。
对哦,陛下又没有对象,总不可能凭空受孕,总不可能是神话故事书里那样,踩了什么神明留下来的大脚印,就怀孕了生了孩子。
石芷眉眼不由放松几分,颤抖的声音也镇定下来:“臣看脉象的结果是如此,兴许是臣才疏学浅,老糊涂了,看差了脉象,造成陛下这奇异脉象的,可能是什么罕见的蛊毒。”
石芷在太医院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是因为他钻研的是女子之道,得宫里的妃嫔看重。蛊毒是他的薄弱项,他说自己不行说得格外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