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部夫人,原名不是佣人身份能打听到的,所以黎觉予暂且不知。
只知道夫人失明已有三十余年了,但由于她经常微微闭着眼睛,所以在外人看来,比起失明更像是在敛目休息。
据说,物部夫人家中是做瓷器生意的,年少时举家从北平迁至大阪,后在渡轮上感染严重的坏血病,因未能及时得到医治,眼睛过度凹陷导致晶体死亡。
而这些事情,都是黎觉予在后期,和夫人相处时才得知的。
此时此刻,这位眼瞎夫人,正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黎觉予环顾四周——由于舞台坍塌带来的撼动,坐在前排的宾客们全都逃得远远的,女佣们全都用手紧紧捂住耳朵,躲在一旁。
那些被邀请来的歌剧演员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全都在艺仆的帮助下从破碎的舞台下来,躲进休息厢房里不肯出来。
只有夫人她,因为眼不能视,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呆愣愣地坐在第一派,慌乱无措。
“我在这里。”黎觉予小声地,用母语地同夫人说。
在同族语言的安抚下,物部夫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就着黎觉予的手站起来。再说话时,便已经恢复成往日富商之女端丽高雅的气韵,问:“你是谁?”
夫人闭合的眼睑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黎觉予开始怀疑这个梦的真实性了。
明明她在睡前,只构想出男女主的人设,怎么梦境还会自动圆BUG?
因为黎觉予心中思索着疑问,所以反应迟缓了些,慢回答了夫人的问题,被其他女仆抢先一步——女仆总管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出来,自顾自地大声表“忠诚”:“贱人来迟了,此刻只能略陈微衷,祈求夫人鉴查…”
“那便自裁吧。”夫人冷哼一声反讽道。
话音刚落,夫人脸上因为双目半睁半闭而升起的隐约和善感被打破。
女仆总管虚伪的告解,让夫人紧紧蹙着眉,浑身上下都是莫可言喻的傲慢不悦,全然没有刚刚紧抓黎觉予手时,那般的极度惊慌失措。
而全程处于观察者视角的黎觉予,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后,便没有试图插嘴回答夫人的话,任由总管将功劳抢了去。
过不了多时,花厅处发生的意外,传遍了整个物部家。
最先赶过来安抚物部夫人的,不是物部家主心骨老爷,反而是刚刚在书房和黎觉予有过一面之缘的少爷将司。
将司刚从书房回到寝室,后听闻夫人出事的消息,便立刻带仆人朝花厅初赶来。
等他踏上花厅门槛,最先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舞台支撑支架破裂,宽若平房的大平台朝地面一角陷去,所有的女佣、宾客深知护卫都跑得远远的。
只有黎觉予一人,护在了自己母亲面前,用玲珑巧小的身体挡住所有的飞屑——内心没有触动?这是假话。
如果没有先前书房那一遭遇,将司只会觉得这个女孩十分勇敢,但在知道对方可能是他的失忆情人后,这种赞赏免不了掺上几分暧昧。
不过作为家教极佳的贵公子,他向来懂的轻重缓急,当即让侍从们将宾客带下去,自己则孝心十足地跑到母亲身边给予安慰:“母亲,没事吧?”
他想要扶起眼瞎且“娇弱”的母亲,却一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更柔软细腻的东西。
是黎觉予的手。
因为事发突然,他赶来又突然,在慌乱中压根没注意到母亲已经有人相扶了。
这手冒然放了上去,可不就等同于在眼瞎母亲面前蹦迪——和女孩手牵手搞爱爱了嘛。
一时间,将司顿在原地不敢动弹。
母亲就在身旁,贸然收回手肯定会引起她敏感的诧异,但继续放着,又显得对女孩子很不尊重…这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艰难选项,让物部将司这18岁就考上帝大的聪明脑瓜卡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可没过几瞬呼吸,黎觉予就主动将手缩回去了。
将司可以明显感觉到,黎觉予娇小又细腻的手指细微挣扎了一下,然后从将司紧张到冒汗的手心里退了出去。
——她这是伤心了吗?
不是将司过度自信。
而是在前不久,书房里,黎觉予也曾牵拉过他的手,但那时,他因为受失忆情人的冲击太大了,便无礼地将手挣脱开了。
当时黎觉予一如平常,什么都没说,但私底下应当还是难受的。
所以才会在此时,将手收了回去,不想给与任何人压力。
想到这,物部将司不可避免地感到抱歉。他借着母亲看不见的缘由,用余光窥视黎觉予现在的神情。可对方压根不愿意与他对视,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只会直直盯着地面,一副乖巧受伤的神态气度。
“将司。”
“是,母亲。”
夫人突然发话,将将司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赶紧将注意力放到当下,放到刚出意外而蹙悚害怕的母亲身上。
“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夫人在面对自己亲儿子的时候,依旧是性情孤高的模样,“还有我房里的那些女佣,都不要了,辞退她们吧。”
物部夫人一语,就能决定一大批女佣的命运。
话音刚落,不少女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