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湖心亭的,只有一条木栈道。
满湖的莲又高又盛,碧叶接天,正好挡住湖心亭。因此,林樱和金柏年边聊边过来时压根看不到亭中有人。只是此刻退回去也来不及,听到脚步声的季怀谷正循声望过来。
场面一度尴尬得四个人都愣住!
好在金柏年反应迅速,忙拱手,朗朗笑道:
“学生见过院长!院长和云小姐,也是来此赏莲吧?”
说着,他又彬彬有礼介绍林樱:
“七弦病了,顾大娘特意过来照看,学生也是领她来此赏莲。”
季怀谷照旧一袭青衫飘飘,清泉般的眼睛下两道卧蚕温和从容,墨发全束于玉冠,清雅又出尘。
他对面的少女螓首蛾眉,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亦如清泉流淌,粉裙娇俏而不媚俗,两人站一起,无比登对又养眼。
看到他们,少女大方收回揪住季怀谷衣袖的手,娇美一笑,匆匆提裙,掠过他们跑走。
无端打搅人家好事,林樱忍住尴尬打招呼:
“院长好!”
“七弦的病如何?”
飞快走向两人,季怀谷温和中带着一丝紧张:
“柏年去平城请你时,我本来是要去寝房亲自照看七弦,不料云院长约我来此,说有要事相商,耽搁了。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想起上回在林记的一幕,他眼里淌过一丝隐秘的复杂。
“挺好的。”
林樱沉静抿唇,“七弦的病也没什么大碍,季节交替的常见病症罢了。”
侯爷大人叮嘱离季怀谷远一点,肯定有他的原因!
说罢,她转向金柏年:
“柏年,我们走……”
“我有几句话想说。”
不容她说完,季怀谷忽然开口,“关于七弦。”
“大娘,学生去方才......
转弯处等您,您和院长慢慢聊。”
金柏年很有眼力劲儿的走了,想起郁娘之前的打趣,林樱尴尬更浓。
不过,人家要说老四的事,不能置之不理。
被荷花掩映的栈道很快只剩下两人,一边示意她往湖心亭走,季怀谷一边温和开口:
“自上次去林记再回,七弦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时不时神思恍惚,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
“是有一点事。”
脑海里自然而然警觉,林樱模糊作答:
“不过院长放心,我和他聊过了,他会专心学业的!”
“一点事?”
三个字里带有明显的疏离,绿叶粉花处,季怀谷温存又落寞的一笑:
“自七弦入青山,即使差点失去童试资格,他也不曾在听课温习时走神。这些天,难得的鸿儒授课,他回答不上问题,在替我批改学子日常习作时都会犯错,你却说……是有一点事?”
这小娇娇,当日稳得一批全是装的?
林樱正欲解释,身前男人忽然前进一步:
“是不是和英武侯有关?”
“……???”
她下意识摇头,却听季怀谷嗓音晦涩的又说:
“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
若是和燕御年不熟,林樱肯定觉得这两人都有病,离谁远或近自己有判断,他们凭什么干涉?可是,在见识过某人私底下无穷无尽的柔情后,此刻,只觉得季怀谷莫名其妙!
唇畔的笑不知不觉淡了两分,她迎上男人缥缈又复杂的眼神:
“院长,您是七弦的师长,我尊重您,但……跟我说这话,不合适吧?”
“我是……”
“关心”两个字在唇齿间打着转转,听出她薄有不悦,季怀谷抿唇许久。
随即,......
他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又往前一步:
“你和他……我听七弦说过,之前他屡屡帮过你们,你和他……不可能,他那样的男人,绝不可能为了女人……”
“院长觉得,他是哪样的人?”
林樱真不高兴了!
就算两人是旧相识,燕御年没在自己面前说他半句不好的话,只叮咛一句“离他远点儿”。可他呢,先是逾越身份说些同样的话,现在言语间又满是否定!
就像自己孩子不假手他人收拾,自己男人,她能说他不好,却听不得别人妄议苛责!
季怀谷没有一丝犹豫,沉暗道:
“杀人如麻,以暴制暴,残酷嗜血,眼里只有……”
“我看到的他,不是这样的!”
相信季怀谷不会蠢到用这些再乱老四心神,林樱清冷打断:
“我不知道院长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所认识的燕御年明辨是非,聪睿细致,武艺高强,或许有时候手段比较狠辣,但院长,他是数十万燕家军的主心骨,若连杀伐决断的气魄都没有,何谈镇守北境?真刀实枪,和纸上谈兵,终究是不同的!”
最后一句,让季怀谷脸色微白。
话里话外俱是满满维护之情,若再听不出来,也是太蠢。
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
以燕御年那样不可一世、骄狂肆意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