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院长不必解释!”
此刻真没心情听季怀谷说话,林樱硬邦邦打断,提裙去追跑在前面的大胖,季怀谷见状,也紧紧追上来。
少顷,金柏年率先在后山一处石台发现顾七弦。
拽住心急如焚的他和大胖示意稍微等等,林樱回眸看向隔着几步之遥的男人:
“老四现在心情不好,季院长还是先回去吧!”
“我想跟七弦……”
“您觉得他现在能听进去?”
言辞不知不觉浮上几分凌厉,林樱的客气维持不下去了:
“如您所说,他入青山多年,您一直对他青睐有加,那么您应该知道他心里最看重、最在乎的是谁!您呢,瞒得密不透风不说,甚至在顾一鸣身亡之后,还想把他当做另一支利箭!或许您是为靖国为苍生,但恕我直言,您太自以为是、太自私了!”
金柏年被她的疾言厉色吓到,忙打圆场:
“大娘,您好好说。”
“想让我好好说之前,你先问问季院长做了什么!”
话一出口,林樱立马觉得太呛了,呛季怀谷情有可原,金柏年实在无辜。想到这,她无奈抿唇,“柏年,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嚷嚷。你帮个忙,和大胖一起送季院长回去吧,我和七弦说说话。”
“是!”
温厚圆润的金柏年半扶着季怀谷走了,他们一消失,林樱拾阶而上。
山风含凉。
瞧见背对这边的单薄身影抖得厉害,林樱从右侧上前,不由分说将他拥进怀里:
“想哭就哭吧。”
除开顾一鸣,小娇娇这十几年最熟稔、最景仰、最多相处的人莫过于季怀谷!
乍然听到这样的事实,他的心只怕都已碎裂。
最尊重的师长,竟和杀父之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
么狗血又扎心的桥段,林樱觉得若放自己身上,估计也得疯!
顾七弦一直没说话,也没动弹。
只是林樱明显感觉到,肩膀处的柔软夏衫湿了。
是小娇娇的泪!
即使哭,他也在竭力压抑自己,愣是没发出一丝一缕的声音!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多余,林樱就这么静静拥住他给予无声的陪伴,也不知多久,耳畔响起喃喃碎念。细细一听,竟是小娇娇在不断的念“有志者事竟成”那联,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
心里像压了块巨石似的,林樱既欣慰,又郁结。
良久,少年的身体不抖了,挣脱她的臂弯,沉暗开口:
“家里如今有多少银子?”
“啊?”
林樱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刨去维持林记运营的日常开销,五六千两是有的。”
“那好……”
望一眼石台下黑魆魆又沉寂寂的夜,顾七弦攥拳:
“我不想留在青山了,也不想留在此处,想回家备考,你给我租一处僻静房子。”
“租房没问题,问题是……”
没想到他如今还会担心家里没钱,林樱一半宽慰一半好笑:
“你不去学院念书真行吗?我对科考不太懂,但觉得不管什么考试,老师们肯定能总结出不少实用经验,你靠自己可能难一些。要不这样,反正他们乡试完就会回青山,我想办法把你留在岳山……”
“云在天不会收留我,今晚谈话,他是故意的。”
林樱也觉得云在天是故意的。
想了想,她点头:
“行,我们明天一早……”
“现在就走!”
顾七弦执意连夜离开,林樱只能顺着他。
三个人片刻收拾好,得知他竟要退学自考,金柏年急坏了,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劝。只是,......
顾七弦心意已决,他说破嘴皮子也是无用。眼睁睁看马车消失在黏稠潮湿的夜色里,他回房换了件锦袍,不安敲开季怀谷的房门。
季怀谷显然还没睡,脸色前所未见的差。
当听说他们走了,他猛地跌坐去阔椅之中:
“七弦……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跟学生留下三个字:京城见。”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学生斗胆问一句,七弦为何……”
“是为师的错。”
清泉般的眼里盛满痛苦,季怀谷无力靠去椅背,从未有过的失败感笼罩下来,让他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昔日做错,当年做错,如今还是错!
颤抖的唇和手越来越控制不住,他看向显然不满这个答案的金柏年,声音又轻又弱:
“回去吧,之后有关会试的种种,你替为师转交七弦。”
一夜辗转。
得知林樱和顾七弦连夜从岳山回来,郁娘一大早就过来关心。不过,两人都在昏睡,顾静静又不清楚情况,他们只好先去林记照常营业。
这边,林樱睡到日上三竿。
睡眼惺忪走出房门时,顾七弦已靠在院中阴凉处看书,手旁是一碗又黑又浓的药。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进入学习,担心他身体的林樱皱眉:
“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