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大人?
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入暌别良久的神颜,林樱照旧反问: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赏识你的人?”
“或许。”
昏暗里,顾七弦遥遥凝睇着女人影影绰绰关门离开,喃喃加了一句:
“或许人家赏识的,并非我。”
同一时间,椒房殿。
通臂烛将温暖如春的殿内照得宛如白昼.
一袭石青色翱凤常服的长孙瑾瑜不敢置信的看向铜镜里的锦屏,厉色覆满整张脸:
“这么说,顾七弦安然无恙?就算他狡诈逃脱眼儿媚,没毁了秦佳墨清白,不是还有那封信吗?你的仿笔功力炉火纯青,区区京兆府不可能辨别真伪!”
锦屏锁眉,一边替她梳发,一边答:
“季怀谷及时出现,秦纲那老东西……让他们走了。”
“果然是没脊梁骨的东西!当年为苟活,摇尾乞怜至极,如今又投回旧主怀抱!”
“娘娘打算怎么办?”
长孙瑾瑜沉吟。
少顷,她恢复平日雍容不可犯的高贵,淡漠下令:
“秦纲那老东西细致狡诈,也不知早些年是不是搜集了什么。既然他们要做墙头草,也怪不得本宫!你即刻送信给尚书大人,明日早朝,务必将秦家父子这些年欺男霸女的罪证全部呈给皇上,秦家……该消失了。”
“奴婢明白了。”
锦屏又问,“顾七弦那边呢?还有十九天,便是殿试。”
“不是还有恪儿么?有他在,顾七弦没那么容易问鼎状元。”
长孙恪是长孙浩宇的嫡长子,也是长孙家这一代的骄傲,只是……红唇抿紧很久,长孙瑾瑜将手里颠来倒去的东珠耳坠掷去妆奁盒,“派四个死士过去,看能不能找......
到机会除掉,动静别闹太大。”
“是。”
锦屏梳发的动作越发轻柔:
“为难娘娘了,这么多年夹在相爷和郡主之间。”
“呵……”
凉凉嗤笑一声,长孙瑾瑜感慨:
“爹当年迎娶娘,多半也是看中娘的出身。而娘呢,连一个妾室都不让爹纳,也着实霸道了些。当年若非我顾念爹横插一杠,顾一鸣早死了,哪里还有顾七弦这个烦人的小东西,可爹却认为我还做得不够,唉。”
“郡主对相爷……”
锦屏委婉说,“也是过于痴情罢了。”
“对天性凉薄的男人而,过于痴情便是负担!”
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和皇帝也是恩爱甜蜜过,长孙瑾瑜神色黯然似夜,“而且,像他们这些男人,又哪里来真正痴情呢?即便爹多年不忘那位,甚至不惜和娘决裂,也称不上痴情,不过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罢了。”
“说起痴情,奴婢倒想起一个人了。”
头发梳好,锦屏开始伺候更衣。
长孙瑾瑜展开双手,凤眼半眯着:
“燕御年?”
“是。”
轻缓解开一颗又一颗盘扣,锦屏说:
“听鸳鸯讲,皇上日前召见过永固长公主,估计是想打听下英武侯府那位的情况,可是永固长公主回禀说自己缠绵病榻日久,怕过了病气给皇上。英武侯即将凯旋归来,娘娘觉得此事咱们该怎么做?”
自从数年前那场喋血纷争,燕家除开保家卫国尽忠职守,着意和所有人疏远。
这些年,为拉拢燕家,长孙瑾瑜也没少使手段。
美人计这种事,不说上百回,也有几十,却没有一回成功。
上回皇帝动了让他去北国联姻的念头,长孙瑾瑜觉得这再好......
不过,不管皇上打算让他敢什么,燕御年去北国自不能带燕家军。燕家军无首,就得选新人,放眼如今靖国,若选新人,还不得从浩宇和自己手里筛一筛?
可惜了,幽王这个早该千刀万剐的东西!
思及于此,坐去凤榻上的长孙瑾瑜精明地说:
“静观其变吧。皇上对燕家,既想用,又想防,咱们看着便好。”
说罢,她悉悉索索躺下。
等锦屏吹灭了所有烛火只剩一盏,盯着金红两色双绣帷帐的她又开了口:
“鸳鸯今天去养元殿了?”
“是。”
身形一滞,锦屏语气越发温柔,“娘娘不必多想,您才是……”
“若本宫会多想,当日就不会将她送过去。”
翻了个身,长孙瑾瑜面向床内侧躺。
眼前情不自禁再浮现出年轻时候和李颂双宿双飞、两厢情悦的画面。少顷,一抹嘲弄的笑在嘴角勾出,眼角亦无声坠落一颗晶莹的泪:
既然从头到尾不过是一盘棋,那么,就让自己成为这盘棋的绝对主宰吧!
*
权利争斗的残酷,比林樱想象的还要摧枯拉朽!
城南别苑之事第二日,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开始集中一处:
据说当日早朝,权臣长孙浩宇递了折子和铁证,指认御史秦家欺男霸女,尤其秦纲和秦舜父子,导致数十名少女丧命,均有铁证。不仅如此,秦家还掩人耳目见过北国使臣,被视为私下勾连,通敌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