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眸里,一丝暗纹悄然迭起又隐去。
燕御年平静作答:
“回皇上,并未擒获。
臣……只击毙两名多年活动在靖国的女细作,其中一个名司琴,她自称北国国师手下,据她所说,千面乃是北国国师刻意营造的一个幌子,目的是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因一直在外听命行事,且一直单线联系,她无法交代更多细作线索。”
“幌子……”
嘉盛帝拈须沉吟,眼里蓄满疑惑:
“北国国师费尽心思搞这么一个幌子,你觉得原因何在?”
“臣……无能,暂时不得而知。”
“罢了!先用膳!”
抬手示意全安亲自给燕御年布菜,嘉盛帝换上笑眯眯的脸:
“朕和你虽是君臣,但其实你也是朕的侄,永平和朕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说到底都是先皇血脉。全安,给御年再夹点这个炙烤羊肉,朕记得你喜欢。还有这道八宝乳鸽味道鲜嫩,也给御年来一些。”
“臣谢皇上隆恩。”
经过半夜休息,风餐露宿的辛苦得到最大缓解。
总觉得皇帝今天似乎格外殷勤,每样菜都吃了一点,燕御年搁箸起身,撩袍跪下:
“皇上,今日入宫,臣亦有两件事求皇上恩典。第一,家父误信臣死,担心北境生乱,故而匆匆领兵出城,这不符合规矩,臣在此代父请罪,希望皇上在看父亲一片丹心的份上,不要降罪于他。”
“起来说话。燕震的性子,朕如何不知?不会怪罪!”
慢慢搁下舀汤的勺,嘉盛帝示意全安扶起他:
“而且,这件事相爷和顾七弦都为你爹跟朕说过。”
顾七弦便罢了,长孙越?
燕御年心下一凛!
这......
时,门外有小太监禀告:
“皇上,建王求见,说来给您请安。”
“请安?”
嘉盛帝胡须一吹,满脸不喜:
“朕看他是故意添堵吧?告诉他,朕正在和英武侯叙话,让他候着!”
“皇上,此番花城平乱,建王勇毅果决,冲锋陷阵,以身作则,立下不小的功劳,要不……”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足够看清一个人。
从前燕御年只觉得李擎生性耿介所以不讨人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才知,除开不懂圆滑世故,他其实各方面都算出色,仁善之余不缺原则。
关键是,眼睛里能看到百姓,并无半分皇子的自以为是。
“不要替他说话!”
慢条斯理截断他的话,嘉盛帝微有不快:
“来,说你的第二件事吧。”
“皇上恕罪,臣僭越了。”
李擎的事,慢慢来吧。
脑海里浮出这么一句,燕御年集中精神,神色从容:
“第二件事便是臣去花城之前,恳求皇上给臣赐婚一事。如今臣不辱使命归来,求皇上赐婚于臣和……林樱。臣当日说过,此生非她不娶,求皇上眷顾和成全!”
明亮宽敞的殿里瞬间静了!
多年军中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燕御年,皇帝似乎并不十分惊讶——
更多的,好像是沉思!
少顷,嘉盛帝起身,一边背手往书房走,一边状似惊异的开口:
“林樱?
若朕不曾记错,这个名字好像是……新科状元顾七弦的后娘?你心爱之人,竟不是府中住着的那位吗?既不是,你为何要弄这么一出,朕差点还宣见她呢,想看看让我们英武侯深深倾心的,究竟是何等佳人?”
“此事是臣之错。”
魏......
颖儿一事,燕御年早有准备:
“皇上,当日臣远赴花城,无法预料战事凶险及生死,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若臣无法得胜归来,臣又当众道出心爱之人是谁,她日后该如何自处?
其二,臣这些年军中往来,树敌不少,臣不能在其身旁的日子,不想让其受无辜之累。其三,林樱之继子顾七弦,臣早知其天资过人,必能成为皇上得力臣下,殿试之前,不忍让其分神。”
全安端着茶小心翼翼送进来。
掀开茶盏撇去浮沫,嘉盛帝眼神晦暗:
“如此说来,你待她,当真情真意切、用心良苦!
你素日消息灵通,当知朕召见过她几回,此妇人容貌清丽,能善道,温良和顺,更难得的是脑子里还有很多一般妇人没有的东西。只是,你和她身份门庭悬殊极大,御年,若你愿意,不管是世家小姐还是公主郡主,朕都……”
“皇上,臣说过,非她不娶!”
谨守君臣之礼的燕御年,垂眸拱手。
若他抬眼,此刻就能看到嘉盛帝的微笑里,藏有算计。
少顷,似是沉吟的男人搁下茶盏,负手来到跟前:
“如你所,顾七弦如今朕要用。他呢,年纪尚轻,性格不如你稳健,对这位后娘颇关心,所以,此事朕得问问他的意思。若他同意,此事好办,朕也不会计较魏颖儿一事,你回去等朕的旨意?”
“多谢皇上成全。”
“你乃靖国栋梁之才,朕自要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