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垂头至胸前,不敢接话。
一记萧索的轻笑响起,枯坐许久的男人少顷起身:
“就算错了吧,除开一错到底,我也再无其他路可走!”
“大人……”
“传卢昊来见我!”
卢昊,是国师手下最为得力的武将。
当年他误杀权贵之子而锒铛入狱,是国师救他于斩首之灾,这些年他牢牢替国师掌控、扩充兵权,杀人如麻,立功无数,忠心耿耿,是他们回北国夺权最重要、最强大的保障。因其皮肤黝黑又异常凶悍,北国人称他为“卢阎王”。
心知这一战已成定局,司棋领命:
“是!”
“为防止女皇陛下被人蒙蔽,你还是亲自回宫里守着吧。”
就算灭不了这肮脏污浊的人世,蓝氏和苏氏也必须死!杀机在凤眸中一闪而逝,蓝阙又吩咐,“必要时刻,你自己见机行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得伤及小锦儿性命!”
不管怎样,她是青萝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了啊!
就算现在不听话,没关系,复仇完毕,自己有的是办法让她听话!
*
暗涌在春深时节又一次笼罩住北国都城。
被禁军和司棋双重围困的栖凰殿,反而变成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
铎格、慕泽和小袁子不约而同发现最近的女皇陛下似乎变得心情很好,不怎么随意发脾气就不提了,笑都多起来,尽管外面的局势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生愁。
所以,都是燕御年之故?
铎格心里的酸泡泡,一直就没停过。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樱心里也犯愁得很,不过倒不是为蓝阙这个疯批在外面搞事,而是容锦始终拒绝出现。虽然这样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和燕御年相处,但容锦逃避下去,不是个事。
不管是考虑这具身体的承受......
还是其他方面,林樱都想跟容锦好好聊一聊——
多少疏散下她的心结吧。
这日午后,阳光煦暖。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林樱凭着记忆翻出容锦藏在匣子里的安息草和曼陀罗。
替她将盘起的青丝悉数散落,燕御年温柔对着铜镜里的女人温柔一笑:
“此情此景,竟如做梦般。”
“不是梦。”
感受从肩膀处握住男人的大掌,林樱百感交集。
这三年分别,除开醒来后的半年她每逢有意识就会思念如潮,无知无觉的两年多就如一瞬。可对燕御年来说,那是真实的、煎熬的一千多个日夜!
想到这,她缓缓起身转过去,深情凝视着男人的容颜:
“此时此刻,是真的。”
“不过随意感慨一句,别皱眉。”
燕御年将调入安息草和曼陀罗的盖碗端起递过去:
“她愿意,好好聊一番;若她不愿,切勿勉强。”
“好。”
三年前蓝邈尝试着让她们彻底融合以失败告终,林樱其实一直都很遗憾当时没能和容锦好好说清楚,如今又面临同样的情况,她希望打开天窗说亮话。
没有一个人愿意消失。
她不愿意,相信容锦也不愿意,彼此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迷人的芬芳在唇齿间蔓延。
液体顺着喉管滑落,没多久,意识开始缥缈。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下来,林樱像第一回进入意识那般到处走,同时大喊:
“容锦?容锦?”
走了许久,也无人答应。
觉得有点累,林樱作势坐去地上,自顾自的开口:
“容锦,我知道你在。今天和蓝阙动手,要不是你,我肯定被他一招干掉,谢谢啦。你不愿意出来也没关系,我知道要面对那些很难,但......
……容锦,我还是想说一句,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咱们能不能……”
“我不出来,岂非正中你的下怀?”
幽沁如泉的声音响起了,无比落寞。
林樱却很高兴,四处张望之余,赶紧道:
“我不否认因为有他在,自己确实想多清醒一些时间,分别三年好不容易才见到嘛。但这一回,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借助任何外力试图让你消失!平心而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属于你,即使有人要消失,那也应该是我。”
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自私之人,但三年前……
林樱觉得自己确实草率的自私了一回。
因想和燕御年长长久久,彻底忽略容锦也是一个真实的人。
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恐惧和害怕,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道光华转瞬即逝。
突然亮起的地方,容锦慢吞吞出现,眼神宛若即将枯萎凋零的花。
她远远望着站起的林樱,轻哂:
“你这是打算以退为进?希望我因为你的话而感激,从而自己选择……”
“没有!每个字,我都是真心实意。”
这几天,她和燕御年也深入谈过这件事。他当然不愿自己消失,但因为她一直在坚持,从始至终其实都十分尊重她的男人最终妥协。他们甚至说好,彼此都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