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和顾泠泠的脸色同时淡下去。
吩咐管家上茶,林樱瞅向满脸凄苦的妇人:
“您是柳奕的母亲柳唐氏?”
“正是。”
柳唐氏扑通一声跪在落座的林樱身前,泪水涟涟:
“夫人容禀,我家奕儿早年丧父,由老妇一手养大。他聪明懂事又勤奋好学,多年寒窗苦读只为今朝会试,求夫人和县主网开一面,不要追究他的责任,否则……否则他这么多年的书就白念了啊!”
“说句让您可能不认同的话,我觉得,柳奕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示意丫鬟将茶盏放到一旁,林樱字字如针:
“确实是白念了。”
要是没白念,怎么能做出这种掀人旧疮疤的龌龊事?
泪如雨下的柳唐氏:“……”
嘴角抖了抖,她迅速又哀怨的瞥一眼顾泠泠后,更咽着匍匐下去:
“夫人训斥,老妇代奕儿领受。只是,还请夫人看在奕儿尚且年轻、且……又为情所困才会做出诸般糊涂事,饶恕他吧。老妇听闻他双腿已伤,若还不能如愿参加会试,往后可还有什么活路?他年纪还小,还小啊!”
说到最后,柳唐氏涕泪双流。
顾泠泠冰冷入骨的讥笑早已藏不住,林樱则忍不住想起后世那些声称熊孩子还小的新闻,暗暗摇头感慨,不管什么年代,都有母亲为犯错的子女求情开脱。
而开脱的理由,都是孩子年纪尚小。
呵,贪财好色,爱慕虚荣,游走在女人中获取好处,小个屁!
但凡真的小那么一丢丢,也干不出这些缺德事!
吩咐管家去临渊院书房取来卷宗,林樱口吻淡漠:
“他若没有活路,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
仿佛又一记霹雳砸在头顶,震得柳唐氏目瞪口呆。
她虽是妇孺,但也并不缺聪明,这一路快马入京,偶尔歇脚时也曾打听过青阳县主和英武侯夫人。这个蛊惑儿子、不知检点的青阳县主不提也罢,但英武侯夫人不是据说是顶顶心善的一个女人么,怎么也……
见她呆如木鸡,林樱快速瞥一眼那位十分沉得住气的干瘦老头,又道:
“你可知柳奕究竟犯了什么错?”
“老妇……”
又偷瞄了眼眉眼精致但好男装打扮的顾泠泠,柳唐氏口气中几不可察的多了一份轻蔑:
“老妇听说了些,说是他……嘴上没把住门,说了一些关于青阳县主的胡言乱语。夫人,言语犹如泼出去的水,很久就会被淹没,可奕儿……奕儿的腿是……活生生被打断了呐!”
听这谈吐,倒不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
相反,还聪明狡黠的很呢!
算是明白柳奕那些小聪明是继承自何处,林樱一边用眼神示意顾泠泠别发作,一边清冷反诘:
“众口铄金,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柳奕根本不是你所谓的胡言乱语,而是与人合作、有计划、也拿了报酬的造谣污蔑!同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那些话会给青阳县主造成多大困扰?”
柳奕能以造谣罪限制人身自由,柳唐氏并没有。
若自己勃然大怒,这妇人,还不知道出去怎么嚼舌根?
冷静片刻,顾泠泠也理解到林樱的这份苦心。
寒如水的心里忽然就淌过一道暖流,她满腔的怒火忽然就消失大半——
人生在世,值得在乎是那些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珍贵存在。
至于其它人,无关紧要!
眉目低垂的柳唐氏眼珠飞快的转着,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凄苦模样:
“老妇明白,都怪奕儿!当初在江城,他就不该去什么文秀会,和青阳县主结识!我们小门小户,哪里能高攀上县主呢?夫人也是当娘的人,应该也是能理解‘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吧,还请夫人看在……”
“我确实能理解。”
呵,果然能说会道啊!
自己刚抛出同为女人这话,她就来了同为娘亲?
瞥见管家疾步跑来,林樱截断她:
“但理解的前提是……子女没有犯浑,没有做违法害人之事!
若是做了,就算是亲儿,我也只会拍手称好!自古惯子如杀子,在你眼里,柳奕到八十岁还是你儿子,但对其他人来说,他是一个读了十年圣贤书、当有君子风范、当为国出力的饱学之士!这些卷宗,你自己看看吧!”
示意管家将抱的卷宗全部给柳唐氏,林樱起身:
“若你真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德行,这些,会让你大开眼界!”
说罢,林樱拉起同样起身的顾泠泠往外走,实在是一秒钟都不想和柳唐氏呆下去了!管家见状,忙示意那位一直沉默的黑山老头跟上。
饶过回廊,几个人来到偏厅。
回身的林樱还没来得及开口,落后几步的老头忽然将背在背上的行囊打开,恭敬中带着点拘谨捧到林樱身前:
“夫人,老头子姓关,是亭安的师傅。”
“您就是关师傅?”
顾泠泠吃惊地吱声。
杨亭安有个抚育他长大、教会他一身功夫的师傅,她听继彬